“主子，逃了一個！”侍衛回稟，臉色難看。</p>
楚二驚訝：“你們竟沒將人攔住？”</p>
“集賢樓的釘子，不用理會。”</p>
皇帝眼神深邃，往集賢樓方向看了一眼，漆黑的夜裏，那裏隱隱有紅光閃現。</p>
“哼！”</p>
冷哼一聲，攬着懷裏傻妞上了馬車，皇帝將一本冊子遞到王思棠手裏。</p>
馬車裏點的是普通燈盞，燈光昏黃，王思棠需得湊近才能看清冊子上的字，她不禁想起了鈴音閣裏鑲嵌在牆壁之上的各色發光珠子……</p>
忍不住鄙夷的斜了皇帝一眼，堂堂帝王，嘖嘖！</p>
皇帝神奇的看懂了她的意思，淡淡挑眉：“這不是朕的鑾駕。”</p>
帝王鑾駕什麼規制？豪到你無法想象。</p>
明白，王思棠秒懂，細細看起手中冊子來。</p>
這一看，頭皮發麻。</p>
“稻香山貪污銀錢去向……”</p>
上面記載的全是一筆一筆流水賬，匯攏起來便是大筆大筆資金流向，她硬着頭皮看了一會兒，本只想做個樣子，卻不想由於記賬方式過於簡單，一不小心就給看明白了，頓時傻了眼。</p>
皇帝難得給了她一個讚許的眼神：“不錯，你二伯受傷後對此事耿耿於懷，讓你大伯親自去了戶部調查，眼下你手中拿到的只是其中一部份。”</p>
“管理稻香山的是汪家人？”</p>
王思棠嘆氣，總覺得太后她老人家和她那點子不深不淺的香火情怕是要保不住，先是汪婕妤，後是這個什麼汪蘇和。</p>
許是她表情太過悽慘，取悅了皇帝，皇帝好笑之餘給了她一顆定心丸：“已出五服。”</p>
她頓時鬆了口氣。</p>
“但此人娶的乃是平淮侯侄女兒……”</p>
王思棠剛呼出去的一口氣又生生提了起來，平淮侯侄女也就是陳婕妤的堂姐或者表姐之類？</p>
不管是汪家還是平淮候還是將軍府，若是硬碰硬，他們王家都惹不起。</p>
深深嘆氣，王思棠埋頭繼續看賬本，當即又懵了：“這汪蘇和只是個戶部員外郎，是如何娶上平淮候侄女兒的？”</p>
“傳聞是女方死活要嫁，且在嫁過去之後，汪蘇和才上任戶部員外郎。”</p>
皇帝聲音淡淡，王思棠恍然大悟：“哦，這姓汪的一定長相俊俏，口腹蜜劍，勾了人家閨閣小娘子……”</p>
皇帝：“……”</p>
“不然堂堂平淮侯侄女兒爲何下嫁？要麼被騙了感情，要麼利益所致……”</p>
說到這裏，王思棠隱隱有些明白了。</p>
“稻香山初設，誰也不願意跟這塊燙手山芋扯上關係，只恨不得撇得遠遠的，偏偏這個時候有人自動請纓接管這差事，建立房屋，派人看守，安排伙食，購買藥材……每月朝廷撥出的一千兩銀錢被他安排得妥妥帖帖。”</p>
王思棠邊看賬冊邊聽着皇帝三言兩語說完當年的事情，腦子裏自動浮現一個意氣風發的少年形象出來，不由嘖嘖嘆道：“蠅營狗苟，蠅營狗苟！”</p>
皇帝好笑：“你又知道了？”</p>
“當然，”王思棠指着賬冊上一排記錄：“你看，當年稻香山癘風病人不過千餘人，一個月一千兩銀子幾乎可以說是剛剛好，除了前期購置生活用品花費多一些，後續基本就只有伙食衣物之類的開銷，大頭花銷還是藥材，長年不能間斷，這麼看來這個汪蘇和的安排倒是並無大錯。”</p>
“不足三百人。”皇帝臉色也逐漸陰沉，想到剛纔王永軒給她描述的稻香山情景，眼底隱隱有殺機閃現。</p>
“三百人一個月花銷千兩銀錢？搶呢，”王思棠瞪圓了眼睛：“或者需要大量藥材？”</p>
其實王思棠是知道的，稻香山上情況很糟糕，病人根本喫不飽飯，但這事從未有人告訴過她，她只能裝作不知道，老實說，做戲挺累人的，尤其在皇帝面前，分寸不好把握，隨時有露餡的可能。</p>
“如今病人喫的是窩窩頭，喝的是麥糠粥，一天一頓或者三天一頓，得看看守人心情如何，一月的花銷不足十兩……”</p>
皇帝語氣依然平淡，但王思棠看出他眼底的冰寒，不由擔心的主動握住了他的手：“皇上，如今知曉也爲時未晚。”</p>
皇帝輕撫她的臉，眼神深邃示意：“再看。”</p>
“哦，”王思棠低頭繼續翻看賬冊，最後面的幾張明顯是新抄錄上去的，不再是細賬，只草草記錄了大筆銀兩的去向，數額驚人，足有數百萬兩銀子。</p>
“這是大伯抄寫下來的？”</p>
雖然早就知道這個巨大的數額，王思棠還是震驚得很。</p>
皇帝頷首，神色莫名：“你大伯強闖戶部，直接將賬冊搬回王家，讓人覈算了整整一夜！”</p>
是大伯的作風！</p>
想到大伯明明是文官卻身形壯碩一身彪悍氣，王思棠捂嘴輕笑：“誰叫有人狗急跳牆，傷了二伯。”</p>
對此皇帝倒也理解，若非王永雁突如其來這麼一手，想要覈查賬冊可不會那麼簡單。</p>
“田尚書估計氣得夠嗆！”</p>
王思棠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幸災樂禍：“田繡那女人也不知怎麼回事，老跟我不對付，回頭等她父親下了大獄，看她還敢不敢那般囂張。”</p>
“田繡？”</p>
顯然，皇帝不記得這麼一號人。</p>
王思棠頓時就樂了：“無事，一個醫女罷了，不太懂規矩。”</p>
“嗯，再看。”</p>
一聽只是個醫女，皇帝不予理會，讓王思棠再看賬本。</p>
再看就只剩最後一頁了，王思棠疑惑一看，頓時把眉頭楊得老高，失聲驚呼：“稻香山貪墨的銀錢居然拿去養了個青樓？”</p>
簡直滑天下之大稽！</p>
王思棠瞬間就怒了：“要臉嗎，拿着病人死人的錢享樂，他們就不怕遭報應？”</p>
她終於明白皇帝爲什麼突然要來鈴音閣了，合着稻香山被貪墨的銀子大半居然直接流到了鈴音閣裏……</p>
“不對，鈴音閣可不需要花錢，青樓本身就是極爲賺錢的行當，所以這筆錢最終的去向應該是……”</p>
集賢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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