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怒道：“哀家何曾說過關入天牢？”</p>
“若皇上在此，定早已將諸多作亂之人打入天牢，太后娘娘，婦人之仁不可取。”</p>
這是解釋，解釋她爲何將人壓入天牢，但聽在太后耳裏無異於一記耳光響亮的打在她臉上。</p>
“區區賤婢，欣陽，她這是在教哀家做事呢呵呵……”</p>
太后怒極而笑。</p>
“跪下！”</p>
長公主之前頗爲欣賞鳳浮石，可眼下她卻也對這個目無尊上的鳳衛沒了好感，當即呵斥。</p>
浮石平靜跪下，面無表情，毫無懼色，長公主只覺身爲皇家大長公主的威嚴受到了嚴重挑釁，冷哼一聲，一掌劈出。</p>
這一掌，至少用了七成內力，若是常人受此一掌，必死無疑，浮石硬生生抗下了，只微微悶哼了一聲，嘴角緩緩溢出鮮血，臉色瞬間潮紅，但她依然面無表情。</p>
“倒有幾分骨氣，可身爲天家之犬，最不需要的就是骨氣！”</p>
長公主再次平平拍出一掌，威力比之前更勝，這位馳騁戰場的公主殿下終是動了殺心：“養的狗不聽話就換一隻來養。”</p>
鳳散晉臉色一變，死死咬着後槽牙才按捺住自己沒有上前救人，她知道她若一出手，整個鳳衛危矣。</p>
太后不喜鳳衛，只會當其不存在，但長公主不喜鳳衛，可能會對整個鳳衛實行絞殺，除非皇上不許，但皇上剛剛對鳳衛大失所望。</p>
癸實也臉色大變，儘管心裏看不起鳳衛這幫子娘們兒，但共事多年，多少有些許同僚之情。</p>
他手指微微一顫，到底還是並未動作，只微微側開了頭。</p>
掌風呼嘯而來，浮石睫毛微顫，卻連眼皮子都沒眨一下，只心中升起淡淡的遺憾，終究是等不回主子娘娘了。</p>
罷了，若她的死對主子娘娘此次危機有些許幫助，她也就知足了。</p>
秋水居的日子真好啊！</p>
此生無憾！</p>
在場只有一人露出悲憫之色，可惜誰也沒有發現，那就是匍匐在地深深藏匿起自己情緒的劉太嬪，她嘴脣微微顫動，喃喃唸叨着誰也聽不見的話語：“生而不公，生而不公……”</p>
“咚咚咚！”</p>
“咚咚咚！”</p>
“咚咚咚！”</p>
突地，沉悶鐘鼓之聲遠遠傳來，振聾發聵。</p>
有司儀太監的聲音遠遠傳揚開來：</p>
“皇上回宮……”</p>
“皇上回宮……”</p>
“皇上回宮……”</p>
這是獨屬於司儀大掌太監的聲音，內力雄渾，聲揚萬里，整個京城爲之一靜。</p>
不管上一刻在幹什麼，這一刻誰也不得動彈，皇權至上，自古以來，人就分三六九等，以下克上往往不過一句戲言。</p>
長公主的掌心靜靜懸停在鳳浮石頭頂寸許距離，掌風劃過，斷髮無數，卻是堪堪撿回一條小命。</p>
“罷了，你既命不該絕，此事本宮便不予追究。”</p>
心裏怒火一歇，長公主又覺得白白殺一人頗爲不妥，到底不是戰場，區區賤婢，小懲大誡的法子多的是。</p>
“多謝殿下不殺之恩。”</p>
鳳浮石嗓子沙啞，恭恭敬敬施了一禮，就這點動作，她便接連吐了兩口血，可見內傷不輕。</p>
夜空中光亮慢慢減弱，隨着帝王鑾駕進入宮門，整個京城逐漸陷入沉寂，恍似剛纔的瑰麗只是一場夢境。</p>
京城百姓家家戶戶熄燈休息，宵禁繼續，儘管激動得毫無睡意，心中瘋狂吶喊，但無人敢大聲喧譁或者討論剛纔發生的事情。</p>
妄議皇族，死罪！</p>
宮裏，又是另外一幅繁華景象。</p>
緊張躁動的氛圍隨着帝王安全回宮，變得平靜且可怖。</p>
“恭迎皇上回宮，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p>
一派迎賀聲中，皇帝大踏步直往慈安宮而來，他衣衫破碎卻氣質凜冽，遠遠瞥了一眼院中情景，便已猜了個大半。</p>
“皇上，你這……這，怎地這幅模樣，可有受傷？快，傳太醫……”</p>
太后大驚，長公主也蹙緊了眉：“皇弟，八品武者應該還傷不到你，你這是？”</p>
皇帝面容冷酷，拒絕了太后的好意：“朕無事，破了一件衣裳而已，倒是母后這裏，似乎很是熱鬧？”</p>
太后一窒，擺了擺手：“些許小事，皇帝不必操心，哀家自會處理好。”</p>
“小事？”皇帝冷笑，不置可否，轉而看向長公主，絲毫不掩飾自己的不滿：“阿姐也在，許久不打仗了，阿姐倒是難得多了幾分女孩子氣。”</p>
這是說她不中用呢，太后喜佛，向來心慈，手段過於綿軟，說白了就是個紙老虎，威儀十足但從不殘酷，這也導致她當年在陸氏手裏遭了不少罪。母弱子強，長公主和皇帝的性格幾乎和太后完全相反，骨子裏的狠辣與果敢非同一般。</p>
長公主瞪眼：“本宮早已出宮，宮內的事情難免顧及不上，倒是你，身爲皇帝，怎可輕易出宮？如今你是沒事，若是真有個三長兩短，如何收場？”</p>
“是啊，朕不過心血來潮出了趟宮，宮外尚且一切安好，宮裏怎地就亂成了這樣，”皇帝眼神落在暈厥在地的江太妃身上，意味不明的笑了：“這是誰做的？”</p>
衆人視線齊齊落在浮石身上。</p>
浮石強忍翻騰的胸腹，恭敬叩首：“回主子，是屬下所爲。”</p>
“嗯！”皇帝微微頷首：“做得好。”</p>
衆人臉色古怪，尤其是太后，欲言又止，竟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太妃們嚇得瑟瑟發抖，皇上這是在怪罪她們，這可如何是好？</p>
“那又是何人傷的你？”</p>
皇帝冷眼瞥向癸實，一股子威壓隨之傾泄而出，顯見對他的無所作爲並不滿意。</p>
長公主有些訕訕：“是本宮，這婢子說話委實難聽。”</p>
皇帝輕唔了一聲，再問：“你要做什麼？”</p>
到這會兒衆人再傻也察覺到了皇帝的怒意，個個噤若寒蟬，不敢吱聲，包括長公主，一時間也語塞了。</p>
浮石嚥下一口上涌的瘀血，啞聲回道：“屬下要將樂康園一干太妃壓入天牢！”</p>
“嗯！”皇帝滿意的勾起一抹殘忍的微笑：“那就去吧！”</p>
“什，什麼？”</p>
太后失聲，衆人更是瞪大了眼，繼而惶恐低頭，她們怎麼忘了，帝王一怒，伏屍百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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