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沒想到她會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那位太妃瞪圓眼睛一時愣住。</p>
一般人很難說出這種虎狼之詞。</p>
“咳咳……”</p>
詹玉明緊趕慢趕，終於趕到，恰好將這番話聽個正着，忍不住麪皮狠狠一抽，心說這位能把自己作進天牢也是能耐，虧他之前還以爲是個好說話的。</p>
“見過諸位娘娘，今兒個晚上真是熱鬧得很哪，只是夜深人靜的，諸位不妨早些休息？”</p>
王思棠抿嘴想笑：“詹大人，休息着呢，新來的大概有些不習慣，鬧鬧就好了。”</p>
詹玉明：“……”娘娘你也剛來一會兒啊！</p>
“詹玉明，原來是你！”</p>
江太妃從地上爬起來，披頭散髮，面上紅血珠一片，如同厲鬼，聲音淒厲：“好啊，原來是你，本宮倒是差點忘了，你詹家一門，襲爵大坤天牢。”</p>
“敢爲這位娘娘是……”</p>
詹玉明小眼睛眨巴，是真的一時沒有認出來。</p>
“詹玉明，你個忘恩負義的狗東西，你竟敢，竟敢……”</p>
江太妃要瘋了，她堂堂先帝太妃，太后之下第一人，到底是如何成爲這般境地的？</p>
“哦，原來是江太妃娘娘，認得，認得，迄今爲止，老是把忘恩負義掛在嘴邊的也就娘娘您了，下官見過太妃娘娘，娘娘安康。”</p>
詹玉明嘖嘖嘴，戲謔中帶着冰冷：“想當初娘娘風光無限時，惠及下官父親，這份恩情下官一直記着呢，原想着娘娘身居深宮，此生再無報恩的機會，那哪成想，機會說來就來了。”</p>
隨着詹玉明的話，江太妃像是想起了什麼，神情突然變得不安，心虛，甚至驚恐：“不，不用了……”</p>
“應該的，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來人，”詹玉明給了身邊小獄卒一個巴掌：“個沒眼力見的，沒瞧見太妃娘娘被凍壞了？趕緊給送些衣裳進去，記住，衣裳一定要漂亮，娘娘身份尊貴，一應所用必定得光鮮亮麗纔行。”</p>
“詹玉明，你什麼意思？”</p>
江太妃也不傻，當即就明白了詹玉明的用意，眼底驚恐之色更甚：“詹玉明，不管怎麼說本宮也是先帝的女人，你不要太過分了。”</p>
“娘娘多慮了，下官萬不敢怠慢太妃娘娘……”</p>
詹玉明嘴上如此說着，獄卒送來的衣裳卻讓江太妃面露絕望，那一堆堆的錦緞絲綢，放在宮裏她自然欣喜得很，可眼下一點保暖作用都沒有，拿再多來又有何用？</p>
“詹玉明，你當真要趕盡殺絕？”</p>
江太妃怕了，是真的怕了，她心裏明白，詹玉明若是當真對她動了殺心，她就一定走不出這個天牢，就算先皇還活着，他詹家的人想要在天牢裏面弄死個人，不過就是動動手指的事情。</p>
更何況當今皇帝涼薄，她今夜纔算完全見識到了。</p>
“娘娘這話說得，下官不過是聽命辦事，一切全憑皇上做主。”</p>
詹玉明笑眯眯的。</p>
江太妃狠狠嚥了幾口唾沫，心裏天人交戰，直到其餘太妃們全都人手一件厚實衣裳，有幾個機靈的，更是拿了首飾之類的東西換了暖爐，她心裏的那根弦終於是斷了。</p>
她幾乎歇斯底里，詹玉明卻一臉瞭然：“賣主求榮向來是你做慣了的，何必表現得這般大義凌然呢，當年你可是陸皇貴妃手底下第一人，她指哪兒你打哪兒，做了多少喪盡天良之事，臭名昭着，惡名遠揚，誰都以爲你對他忠心耿耿，可轉頭你就將人賣了個徹底，換得如今安逸日子……”</p>
“那是她先背叛的我，她想要我替她背鍋，將所有罪責扛下來，我去死，她卻依然可以當她高高在上的皇貴妃，泥人還有三分脾性呢，我替她籌謀那麼多年，不是爲了去死的。”</p>
“所以，皇上饒你一命，只要你餘生安安生生的，不踏出樂康園，你就能有好日子過，可是，你不安生啊，你不僅出了樂康園，你還把自己給折騰進了這天牢，到了下官面前，娘娘，你說，你這不是自尋死路嗎？”</p>
兩人一來一往說的話衆人聽得頭皮發麻，這這這……到底怎麼回事嘛！</p>
就在這時，走廊角落裏一個人影微微動了，竟是還有一人並未關入牢房。</p>
“誰？”</p>
詹玉明並衆獄卒一驚，放在腰間刀柄上的手齊齊拔出寸許。</p>
“抱歉，驚到各位了。”</p>
聲音淡淡的，無波無瀾，人影緩緩站起身，臃腫的身材讓她行動很是緩慢：“見過詹大人，不知詹大人可還記得我？”</p>
詹玉明面色微訝，從那長相平平的大餅臉上當真看出了幾分熟悉感：“你是，是劉家大小姐？”</p>
“早就沒有劉家大小姐了，”劉太嬪語氣唏噓，淡淡瞥了江太妃一眼，道：“詹大人，有些事情怕是連江妃娘娘也不清楚，倒是我，陰差陽錯知道了不少本不該知道的事情，若是大人想要知道，我定會如實告之。”</p>
“劉嬪，你想要做什麼？”</p>
江太嬪驚怒。</p>
劉太嬪輕笑，這一笑，長相平平的臉上竟露出兩個可愛的酒窩，整個人似乎都變得不一樣了。</p>
江太妃下意識命令：“不許笑，你給本宮閉嘴！”</p>
“江妃，今夜真是個大好日子，你說是不是？我做夢都想要進這天牢，想了許多年。”</p>
劉太嬪似乎真的很開心：“皇上萬歲，再也沒有比皇上更好的皇上的，嬪妾有時候就想啊，先帝爺怎麼不早死幾年呢，早死幾年，就可以多拯救許多人……”</p>
“劉嬪你閉嘴……”</p>
江太妃要瘋了，她已經猜到劉嬪要說什麼了，恨得牙癢癢，心裏更多的是恐懼。</p>
其餘太妃們也嚇得噤若寒蟬，她們並非知情人，但也算是知道點邊邊角角。</p>
“劉太嬪，你想要說什麼單獨去說，我們可不想聽，我們什麼都不知道……”</p>
“對對對，你自個兒去說，你和江太妃兩個都差不多，你們離遠些，不要害我們。”</p>
“對，出去說，出去說……”</p>
太妃們避之不及，紛紛往牢房角落裏躲，抱在一起瑟瑟發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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