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間裏面卻坐了一位了不得的人物，由妙山王陪同，鄭得賢在旁斟茶。</p>
“趙公子，人到了！”</p>
沒一會兒，王永軒從外頭進來，恭敬施禮，他身後跟着一個白袍男子，長相清雋，眼神慈悲憐愛，赫然是大膽上稻香山治療癘風病的重先生。</p>
“這是趙公子，聽聞重先生醫術了得，故而讓愚兄引見一番。”</p>
王永軒面上淡然，心裏卻是七上八下，只覺得自己脖子以上都涼悠悠的，這位重先生近些日子一直在稻香山上治療病人，近距離接觸癘風，可謂危險至極，皇上是萬萬見不得了啊。</p>
可偏偏皇上就是要親自面見此人，王祭酒王大人頭髮都快愁禿了，想盡一切辦法都沒有打消皇帝的想法，最後只得把腦袋拎在褲腰帶上老老實實辦事了。</p>
此時，他將人帶進雅間，便自個兒蹲到角落，不管了。</p>
“不知這位趙公子尋在下所謂何事？”</p>
重先生不傻，趙乃國性，且在京城地界兒，有如此氣度穿着的人，不用想也能猜到對方定是皇室宗親。</p>
這於他是大好機會，他一介白身縱然有滿腔熱血，想要施展抱負卻極爲不易，若能得皇室之人看重支持，卻是再好不過。</p>
這麼想着，他神色間便多了幾分真誠。</p>
“便是先生誇下海口，說癘風能治？”</p>
皇帝微微眯眼，眼神深邃，對方眼中有野心，這極好。</p>
“能，”重先生斬釘截鐵：“稻香山上不少癘風患者已經明顯好轉，只要堅持治療，不消幾月就能痊癒，只是世人畏懼癘風，治療過程又頗爲繁瑣麻煩，後續恐不好施展。”</p>
這就是要好處了，皇帝淡淡一笑：“京城最近不太平，時常鬧得雞飛狗跳的，不過先生倒是運氣極好，稻香山之事剛剛冒頭，京城百姓尚未回過神來，集賢樓就出事了，如此一來，先生可大展神威。”</p>
重先生眉頭蹙起：“趙公子這話是何意？”</p>
“重先生有所不知，若非當今皇上遇刺，集賢樓出事，那些個諫官怕是早就跪在朝殿之上，死諫不退了，血染潘龍圓柱也不無可能，癘風之害，人人懼之啊。”</p>
鄭得賢聲音尖細，面白無鬚，這一開口，宦官的身份暴露無遺，重先生瞳孔一縮，再看皇上，恭敬下跪：“草民叩見皇上！”</p>
“嗯，”皇帝並未叫起，淡淡道：“癘風之危，危及社稷，若是先生當真能治療此惡疾，一切好說，但若先生只是虛有其表，藉此揚名得利……”</p>
重先生臉色漲紅，似是受了極大的侮辱，羞憤道：“皇上，草民一介布衣，行醫問藥，圖名有何錯？至於利，草民一條命隨時拴在稻香山上，何利之有？”</p>
皇帝勾脣：“當真如此？集賢樓之事與你毫無干系？”</p>
重先生怒道：“絕無干系！”</p>
鄭得賢笑呵呵道：“重先生莫氣，實在是集賢樓裏邊兒有人說起過先生的名諱……”</p>
重先生一愣，繼而蹙眉道：“草民所學一身本事，從來不將病患拒之門外，所醫病人數不勝數，僅憑此條讓草民遭受不白之冤，草民不服。”</p>
“草民不敢！”鄭得賢的態度自然代表皇帝的態度，重先生急忙表忠心，原先他或許還有幾分傲骨，對官場名利頗爲不屑，可當真跪在帝王腳下，他終於深刻的認識到了自己不過一螻蟻，恐懼之餘，心嚮往之。</p>
待得人離開，皇帝笑了，他見慣人心貪婪，這什麼重先生固然有幾分本事，但爭名逐利之心卻是強得可怕啊！</p>
“如何？此人可不可大用？”</p>
妙山王急忙追問，王永軒送了重先生離開又折返回來，也靜等皇帝點評。</p>
“能用，至於能不能大用，單看他有幾分本事吧，若他當真能解癘風之症，接下來他提的要求可以答應一半，若是治不好，就殺了吧！”</p>
醫者無德，不如除之，以免後患。</p>
皇帝輕描淡寫便將此事略過，妙山王無奈，只得大口喝悶茶，見王永軒兀自在旁沉思，不由好奇追問他的看法。</p>
王永軒連猶豫都不帶一絲猶豫，就將自家侄女兒賣了個徹底：“安嬪娘娘曾傳話於臣，讓臣切莫與此人親近，定要保持距離，說是……此人我王家惹不得！”</p>
嗯？</p>
皇帝挑眉，妙山王也好奇不已：“這是何道理？”</p>
“臣也不知，按理來說安嬪不應該知道這些纔是，她也斷不會認得重先生，隨後三弟突然將庶女給了出去，這事兒臣想來想去總覺得不簡單……”</p>
王永軒心說對不起了小侄女兒，是你說要早些稟明皇上的，二伯真是個好二伯啊。</p>
他頓了頓繼續道：“便是姐妹不和，也到不了將其中一個捨棄的地步，臣那三弟向來懶散，對待子女連偏心都嫌麻煩，此次這做法卻讓大哥和我很是不解，倒是母親特別支持，也不知這其中到底是何緣由。”</p>
妙山王聽得一愣一愣的：“王家庶女成了梅家嫡女，這事兒如今可是京城的熱門話題，你王家就不怕那庶女往後得了勢，報復回來？”</p>
“得勢？得什麼勢？”</p>
皇帝神情冷冷淡淡：“朕不瞎眼。”</p>
意思是他根本就不可能讓王家庶女得勢，在王家姐妹當中，他早就選了王思棠，王家若真要有一人得勢，也唯有王思棠最有可能。</p>
妙山王訕訕摸了摸鼻子，這事兒他就不好說了，王家女他也沒見過不是！</p>
侍衛警覺，敲門聲響起，進來的是楚容楚二公子，手中抱着一大卷厚厚的畫軸。</p>
“見過趙公子，”他深諳皇帝在外一切從簡的道理，簡單見禮之後頗爲粗魯的將手中畫軸隨意往桌上一扔，隨口問道：“剛纔說什麼呢，什麼眼瞎不眼瞎？”</p>
妙山王眼珠子一轉，故意壓低聲音問道：“楚二，你見過安嬪娘娘？”</p>
“見過，集賢樓出事那日已經是第二回見面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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