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閣外的大片梅林裏，不少少女盛裝打扮，各色華美大氅爭奇鬥豔，將大片梅花之色都壓將了下去。</p>
真沒幾個認真賞梅的，各家姑娘娘子們基本都是第一次入宮，首次見識這天家尊貴，個個繃緊了皮，一言一行十分注意，生怕出了什麼差錯，鬧了笑話，那就不美了。</p>
也都被家裏長輩叮囑過，今日萬萬不可造次，皇上要爲長公主擇選駙馬，女眷也是考量之一，誰家夫人姑娘若是表現得差了，就說明這一家子人不行，由小見大，從其家人便能看出一家人的品性家教。</p>
所以，姑娘們沒人敢放開了心真去賞梅，更多時候只當自己也是梅林中的一景，走走停停，點頭致意，並不多話。</p>
誰不知道賞梅只是個噱頭？</p>
暖閣裏面自然是炭火足足的，暖和舒適，一些個年紀大了的宗婦誥命，身體孱弱的小娘子大姑娘，以及年幼的孩童卻都聚集於此，並不去外頭吹那冬日寒風。</p>
這裏頭也是有梅花的，大多是半大的盆景，用以這樣的場合倒是正合適。</p>
梁榮華和武嬪早早就在此招呼着了。</p>
也不知皇上和太后出於什麼考量，竟未將協理後宮的權柄交由位份最高的陳、汪二妃，因此如今宮裏做主的竟就是她們倆。</p>
宗婦們對此是頗爲不滿的，但到底不會去說什麼，一個是梁大將軍的長女，一個是武鐵頭的寶貝女兒，也還算過得去，就是位份上略不好看。</p>
“聽聞武家那小子最近又破獲了幾件大案？他倒是真能耐，就是將你給教養得過於古板了，女孩子還是要柔和一些，這樣才能討皇上喜歡。”</p>
說話的是一位老親王妃，家裏老親王不是個貪戀權勢的，很是安分，皇帝對這樣的皇室宗親向來寬厚，日子過得就很舒心富裕，今日之所以來，自然是爲了長公主擇選駙馬一事。</p>
當然，皇帝子嗣的事情更是重中之重，這老親王妃是個眼睛厲害的，一眼就看出了武嬪根本就還是個黃花大閨女，沒破身呢，這左右一聯想，就覺定是她那個辦差能力極爲厲害的父親將姑娘給教養成了只會做事不會討好男人的傻子，頓時氣不打一處來。</p>
武嬪哪知道被人看穿了祕密，只笑着回道：“您說得是，皇上也說嬪妾是個做事情的料子。”</p>
老王妃氣得一個仰倒，旁邊另一位宗婦就笑着接了話：“我猜啊皇上還跟你說過莫要墮了你父親的威名！”</p>
武嬪尷尬一笑“確有其事。”</p>
老王妃氣得直嘆氣：“皇上什麼都好，就是這點不好，怎麼就老是不開竅呢，年歲也不小了，和他父親一比啊，還真是不一樣……”</p>
見她提起先帝爺，好幾名宗婦急忙假意咳嗽將話題岔開了。</p>
武嬪看得清楚，老王妃眼底有濃濃的失落之色，有人就勸道：“莊親王妃快別想念故人了，如今宮裏頻頻傳出喜訊，你都不想見一見幾位金貴人兒？”</p>
這話一出，不少人意動，但聰明的人卻從中聽出了一絲不懷好意。</p>
“見？你想見就見？讓肚子裏踹着龍嗣的娘娘們來見你，你怎麼就那麼大的臉呢？”</p>
衆人一驚，齊齊看向那說話的婦人，只見婦人長相妖豔，妝容精美，一雙與江太妃如出一轍的狐狸眼飄忽不定，一看就不像是個老實的。</p>
被衆人注視，她略有慌亂，隨即討好的嬌媚一笑“老王妃好記性，江太妃娘娘是妾身的親姑母，只是……已經多年未見了。前些日子宮中突然來人說姑母犯了錯被下了大獄，妾身不知其中緣由，便藉着今日由頭厚着臉皮入得宮來，想要打聽一二，若有得罪之處還請諸位見諒，妾身莽撞了。”</p>
她這麼一說，衆人也就不好計較了，打聽一下姑母的情況，也算是情有可原，只是……</p>
“你打聽便打聽吧，此事與有孕的宮妃有何關係？”老王妃卻是眼神犀利：“你偏生將這八竿子打不到一處的兩件事扯到一起，是何居心？”</p>
在老王妃的逼視下，江氏終是白了臉：“妾身聽說姑母入獄與一位娘娘有關，所以這纔在情急之下說錯了話，還望莊親王妃莫要跟晚輩一般見識。”</p>
“呵，真是個會說話的，如此一來，莊親王妃若是再跟你計較，少不得落下一個刻薄晚輩的名頭，江夫人好算計！”</p>
隨着一聲輕笑，陳妃和汪妃並肩而入，暖房暖和，身旁宮人忙將兩人身上的禦寒大氅除了去，並殷切伺候其在各自的座位坐下。</p>
這可是目前宮裏地位最高的兩位娘娘了。</p>
“見過陳妃娘娘，汪妃娘娘，娘娘吉祥如意！”</p>
衆人齊齊見禮，兩人客氣免禮，一來一回，衆人再次落座，話題自然回到了江氏的身上。</p>
江氏有些瑟縮，萬沒想到不過是試探的說了一句話，就將自己推到了風口浪尖。</p>
“江夫人，你可知錯？”</p>
陳妃冷冷斜睨了江氏一眼，江氏忙跪下求饒：“妾身知錯，萬不敢算計莊親王妃，妾身再也不敢了。”</p>
一旁汪妃卻正聽一小宮女附身耳邊給她說着什麼，聽着聽着面上露出不悅來，視線也犀利的看向江氏：“聽說你想見一見宮裏的幾位金貴人兒？”</p>
江氏的臉唰一下就白了，眼底浮現恐懼：“汪妃娘娘饒命，妾身知錯，妾身知錯……”</p>
汪妃冷哼一聲：“如今宮裏有四位金貴人兒，一個是椒淑殿的雙嬪，一個是本宮的妹妹汪貴人，一個是雙綺宮的周常在，還有一個是偏居一處的錢選侍，你要見哪一個？”</p>
“妾身不敢，妾身知錯，求娘娘饒命……”</p>
江氏連連磕頭，淚水潸然而下。</p>
“不如就見錢選侍吧，四個金貴人兒中就她位份最低，最不金貴，你大抵見得起，”汪妃絲毫不理會她的磕頭求饒，自顧自說着：“雙嬪乃一宮主位，汪貴人有本宮罩着，周常在有武嬪看着，唯獨錢選侍無人照看，本宮替你請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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