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聲驚呼打斷了慈安宮的寂靜,也打斷了太后的鴕鳥作爲。
“怎,怎麼了這是,發生了何事?”她顫聲問着。
紅嬤嬤快步出去,不一會兒臉色陰沉的回來了:“太后娘娘,冷宮起了大火,燒得很厲害,半邊天都是紅的。”
“是冷宮啊!”
跪在太后跟前的魏貴嬪清晰的聽到了太后放鬆的長吁了一口氣,她不可思議的擡起了頭。
冷宮就燒得?
紅嬤嬤臉都黑了:“太后娘娘,冷宮不是無人!”
太后這才麪皮子一緊,似是想起什麼,忙吩咐紅嬤嬤:“快,派人去救火,看看,看看人還能不能救回來……”
多麼敷衍,但好歹下了令,紅嬤嬤轉身就走。
魏貴嬪只覺得今夜這短短几息的時間恍若在做夢,竟讓她看到了與表面完全不一樣的太后。其實仔細想想,聰明的人怕是早就有所察覺了,比如安貴嬪,若非如此她豈會那般大膽,連長公主婚事都能插上一腳,因爲她知道太后無能,知道長公主貪婪,知道宮裏一切以皇上爲尊。
多麼簡單的道理啊,她卻此時方纔完全明白。
等明白這個道理,再回想安貴嬪的囂張,不覺好笑,人家那纔是自在呢,皇上允許的。
所以這樣的人應該不會有事吧?
“太后娘娘,嬪妾身子不適,就先告退了。”
至此,魏貴嬪自覺做了自己該做的事情,至於之後會是什麼結果,卻不是她能夠插手的了。
太后這纔回神,勉強笑着問雲嬤嬤偏房收拾妥當沒有,魏貴嬪自然是一通推辭,之後便出了太后暖閣。
她並不願留在慈安宮裏。
卻在門外遇上了長公主。
“見過殿下。”
魏貴嬪屈膝福禮,得來的卻是長公主冷冷的呵斥:“跪下!”
魏貴嬪一僵,起也不是,跪也不是,冷風灌入脖頸,冰涼入骨,卻不及心裏的寒涼。
她自問從未招惹過長公主,怎地就要爲難於她了?
“殿下,這麼晚了,您還未休息?”
她試圖服軟,長公主卻冷哼一聲,一甩手,一股勁氣襲來,她膝蓋一痛,普通跪地,膝蓋砸在地板上發出一聲骨頭脆響聲,在這寂靜的寒夜,清晰無比。
“主子!”
素秋一聲慘叫,再也忍耐不住:“長公主你好歹毒,我家主子初初有孕,你這是要殺人滅口嗎?”
有孕?
長公主一愣,繼而神色一僵,她突然想起來之前魏貴嬪來慈安宮似乎就是爲了向太后稟告這件事,只是她當時正在氣頭上,並未放在心上,剛剛一時也沒有想起……
想到方纔打出的一道勁氣,心裏猛地一沉。。
“哎喲,這是怎麼了?”
雲嬤嬤是聽到長公主的聲音纔出來的,結果一眼就看到魏貴嬪狼狽跪地,素秋一臉崩潰,不由心裏咯噔一下,忙上前來想要去扶,卻猶豫了一下,先給長公主跪下行禮。
魏貴嬪疼得頭暈眼花,卻清晰的將這一暮看在眼裏,當即一咬牙關,一把死死抓住身旁素秋,顫抖着說:“嬪妾無事,長公主心情不好,斥責了嬪妾兩句,不妨事的,素秋,我有些乏了,你扶我回去吧。”
魏貴嬪膝蓋鑽心的痛,一點力道都使不出來,全身重量幾乎全壓在素秋身上,素秋也是個厲害的,一聲不吭扛着主子便離開了慈安宮。
看着她們走得異常艱難的模樣,長公主臉色沉沉;雲嬤嬤欲言又止,卻也什麼都沒有說;慈安宮的其餘宮人們,也是沉默的看着這一幕,有幾個面露不忍,邁出去半隻腳,又畏懼的看了長公主一眼,訕訕退了回去。
素秋咬着牙將最後一隻腳邁出慈安宮大門,看着眼前熟悉的坐攆,她崩潰大哭:“快啊,快來扶主子一把,快啊!”
含雲殿的宮人們驚得魂飛魄散,看着兩人這般模樣,尤其是猶如從水裏撈出來一般渾身汗溼臉色慘白的魏貴嬪,一時間也慌了神。
“血,血……”
另一個宮女指着魏貴嬪衣裙,嚇得語無倫次。
“主子不要……”
素秋悔不當初:“主子你忍住,我去求太后,我去求太后……”
卻被魏貴嬪一把抓住了,魏貴嬪疼得雙眼血紅,咬着牙一字一句道:“不用求……”
“主子,太后娘娘總不至於不管你肚子裏的孩子……”
“不用求……”魏貴嬪卻是露出慘笑,異常堅持:“不求!”
“主子……”
突然,一個黑影出現,將一件寬大的雪白大氅披在魏貴嬪身上,並一把打橫抱起人便飛身離開,聲音遠遠傳來:“我乃風衛之人,你家主子會得救的,你們且先回宮等着。”
鳳衛?
素秋隱約覺得熟悉,心裏卻莫名一鬆,老實說她情願相信這不知底細的鳳衛,也不想再回去敲慈安宮的大門。
她回頭往慈安宮深深看了一眼,覆蓋在白雪皚皚之下的慈安宮一片寂靜,她剛纔那般淒厲慘叫,竟是不見慈安宮裏有一個宮人出門來查看一下。
“呵!”
素秋眼底閃過濃濃的鄙夷:堂堂一國太后,涼薄至斯,自私至斯,笑話也!
嗤笑一聲,素秋大步離去,然而纔將將走出去幾步,就聽得有人正往這邊急跑而來,眨眼就出現在了素秋面前,那人的大抵將她當做是慈安宮的宮人了,普通跪在她面前,嘶聲道:“好叫姑娘知道,出大事了,秋水居走水,火勢無法控制,已燒去大半……”
素秋腦子翁地一下,失聲尖叫:“你說什麼,秋水居?竟然,竟然……”
竟然當真被自家主子料準了,當真有人要在今晚除掉安貴嬪。
對了,安貴嬪呢?
素秋一把抓住來人衣襟,劈頭就問:“安貴嬪呢,安貴嬪可還安好?”
來人被她嚇了一跳,半點不敢隱瞞,急忙回話道:“據秋水居逃出來的宮人說,安貴嬪並未回到秋水居,奇怪的是,跟着安貴嬪出去的宮人卻有人回來了,說安貴嬪已經離開了太儀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