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試的日子定在了五天之後,禮樂司會在京都皇城門外搭建看臺,到時候所有報名參加的琴師,都會在那裏比試,兩輪篩選之後的勝出者,將進入禮樂司用神諭練習月餘,再由司天監算出吉日,還在看臺之上進行最後的展示,在百姓們的見證下,選出最好的一位進入禮樂司,擔任神諭的演奏。

    報名的事解決了,可總不能睡大街不是,京都作爲大宸的政治中心,經濟怎樣暫且不論,但消費水平真的不低。就算吳以晨做過心理建設,也依舊被高的離譜的住宿費嚇到。

    按照吳以晨最初的打算,原本是想進了京都後,也許可以街頭賣藝賺些錢,可現在滿京都都是樂師,別說賣藝了,你就是在路邊隨便演奏都不會有人聽。

    吳以晨一邊惆悵手中所剩的銀錢不多,一邊開始琢磨怎麼維持生計,就算不能掙大錢至少也要等他贏了比試,只要能挺過兩輪篩選,他就不信這世上還有人比他會彈鋼琴!

    太樂署,禮樂司正殿。

    譚正成恭恭敬敬立在案几之旁,首座之上流王爺正拿着收上來的名單看着。

    流淵和他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右手在名冊之上翻查,果然在名單之上發現了極爲顯眼的狗爬字寫着“吳以晨”,流淵不禁莞爾,譚正成不知他爲何發笑正要詢問,流王便問道:“初試何時開始,一切可都已經安排好了?”

    譚正成趕忙回道:“初試定在五日後,看臺已經搭建好,初試負責選拔的是樂坊的張禾和舞坊的梁尋歌。”言罷他頓了頓才繼續道,“第二輪臻選交由樂舞二坊掌事進行,第三輪,由下官和副掌院寧大人一起評選。”

    流淵瞭然點頭,話鋒一轉問道:“譚大人,是從何處調來禮樂司然任掌院的?”

    譚正成先是一怔,再笑笑道:“下官不是別處調來的,而是從樂坊樂師一步步上來的。”

    “哦!”流淵故作驚訝後感嘆,“這從樂坊樂師走過來,一路上定然艱辛異常。”

    譚正成忙道不敢:“下官能有今日,全託陛下洪福,若非陛下恩典下官也還是個小小樂師,哪有今日的地位。”

    流淵站起身在他肩頭輕輕拍了拍:“禮樂司地位尷尬,縱然是有官職在身也難讓人看的起,譚大人能喫得這般辛苦,日後定然前途無量。”

    譚正成是是是的應承着,將這位權重王爺送出門。

    那廂的吳以晨,則是逛遍了京都的驛館,發現他能負擔得起的,只有這個簡陋的官驛。眼看天□□晚,官驛之中人越聚越多,房間越來越少,吳以晨終於不再猶豫,走近驛館大門向櫃檯訂房。

    “喲!小公子不好意思啊,咱這最後一個通鋪剛剛定出去,客滿了!”掌櫃的一臉歉意。

    吳以晨的臉頓時垮了下來:“真的沒有了嗎?我和別人擠擠也是可以的!”

    掌櫃的解釋道:“真是對不住了,這幾日京都人多,您也看見了我這小破地方都擠得滿滿當當,實在是擠不出房間了呀。”

    吳以晨還要懇求,只聽身後清亮的少年音響起:“掌櫃的,他和我住一間。”

    吳以晨轉頭瞪着文柏,就聽掌櫃樂呵呵說道:“那感情好!反正您那房間本就是二人間,你二位要不合資租下?”

    文柏嗤了一聲:“我又不缺他那幾個銀錢。”

    吳以晨怒道:“你!!”

    “要住就跟我來,不住就拉到!”說完文柏轉身上樓,吳以晨本想離開,可看着門外黑黢黢的城鎮,咬咬牙跟上了樓,反正不要自己出錢,不住白不住!

    吳以晨跟上二樓,發現有間房門正開着,便毫不客氣走了進去。

    “旁邊有牀,收拾好就自己睡,別來煩我。”文柏淡淡說道,“提醒你一句,這裏是我的房間,你要是不按照我的規矩來了,我就把你扔出去。”說完威脅似的揚了揚拳頭,拉上帷帳睡覺去了。吳以晨衝他的背影做了個鬼臉,反手關上房門,鑽進另一張牀上去了。

    驛館之中住的幾乎全是樂師,吳以晨無意間跟文柏說到這裏,文柏扔給他一個白眼道:“樂師地位不高,本就沒有錢財,很多人本就是長途跋涉趕來的,當然會選擇最低的消費了。”吳以晨不禁想起在太樂署門前報名的時候,一衆樂師們雖看上去心高氣傲,可面對記錄員們卻唯唯諾諾,想來也是因爲其社會地位並不高的緣故。

    雖然文柏嘴上說着這是他的房間,實際上他並沒有在這裏呆很久,反而是吳以晨反客爲主,這幾天整天都呆在房間裏。

    這天一大早,就有人在樓下飯廳中練習笛子,吳以晨叼着饅頭跑出去,和一幫早起的樂師們一起圍觀。

    忽然門口處一陣騷動,吳以晨向門口望去,便見一個素衣白裳的秀美男人,揹着琴走進了門來,輕聲細語對掌櫃說道:“我前幾日定下了房間的。”掌櫃的便在名冊之中查找。

    吳以晨發現那人一出現,所有人都在悄聲討論,連他身邊都有人說道:“他怎麼也來了?”語氣之中盡是厭惡與不耐。

    吳以晨好奇地詢問:“那人是誰呀?”

    旁邊的人一臉詫異:“他你都不知道?”

    吳以晨一臉無辜地搖搖頭,另一邊的人好心告訴他:“這位是青竹公子,以前呀,是京都南館的頭牌,以琴色著稱!”

    “南館?”吳以晨歪了歪腦袋,詢問道,“那是什麼地方?”那人無語地看着他,就聽耳邊有人涼涼問道:“打聽那麼清楚做什麼?你想去不成?”

    吳以晨憤憤轉頭,果然是文柏回來了,二人烏眼雞似地瞪了一會,就聽一把輕輕柔柔的男聲說道:“請讓一下。”

    二人轉身,就見揹着琴的青竹,手中握着鑰匙對他們微笑着,文柏上下掃了一眼青竹,一言不發轉頭回了房間。

    吳以晨趕緊道歉:“不好意思呀!”

    青竹先是愣了愣,而後笑意更深,對吳以晨行了個禮,才走進了他們隔壁的房間裏。

    深夜。

    驛館之中還有人在練習演奏,文柏在牀上翻來覆去睡不着,怒氣衝衝坐去廳中,將茶壺杯盞收拾的叮噹響。

    對間的吳以晨無辜被波及,撩開帷帳打着哈欠道∶“大半夜的,你幹嘛啊!”

    文柏憤而拍案,吳以晨驚了一下,無奈吶喊:“大哥!你不睡我還要睡呢!您能安靜點不?”

    “果然是頭豬!”文柏冷哼,“吵成這個樣子還能睡着!”

    吳以晨困得睜不開眼,也顧不上什麼豬不豬,只要能讓他睡覺變豬就變豬。

    吳以晨嗯嗯答應∶“我是豬,我是豬,您能讓豬睡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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