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以爲舞坊沒有男的呢!”吳以晨詫異轉向寧紫鳶。
卻聽寧紫鳶說:“當然有了,只是說男的比較少,而且平日裏管束的比較嚴格,不能隨意出來罷了。”
吳以晨點點頭:“難怪呢。”
寧紫鳶笑笑:“這幫丫頭,多半是因爲好玩纔去和樂坊的樂師們調笑,其實這心中一個比一個有數。她們都是一幫苦孩子,多半是和我一樣家族獲罪,被罰沒進來的,所以從小就對遵守規矩銘記在心,不敢越雷池一步的。”
“別看她們現在跟你嘻嘻哈哈,可只要發現你對她們有別的想法,幫丫頭們躲得比你快多了!”
吳以晨滿不在乎的聳聳肩:“放心吧!不會的!”
寧紫鳶眉頭高挑:“喲!這麼有自信?咱們舞坊的姑娘可是有很不錯的哦!”
二人正廂正說笑着,月門之處一個白色身影閃過,守衛的姑娘帶着笑喊道:“蔣公子回來啦!”
吳以晨就見白衣的少年,一路奔至舞臺之下。
寧紫鳶一見那少年,便雙眼一亮,立刻笑了起來:“你回來啦!”
那少年紅着臉,微笑着重重向她點點頭,吳以晨歪着腦袋打量着那少年,少年看上去年紀和自己差不多,大約是還沒有長開的緣故,眉目之間看上去有些秀氣。
少年也看見了舞臺上的吳以晨,笑容頓時消失,向寧紫鳶問道:“他是誰?”
聽他語氣不善,吳以晨也不高興地跳下舞臺,站在了寧紫鳶身後。寧紫鳶笑着說:“蔣公子是來找流王爺的?王爺最近都在太樂署,很少往舞坊來了。”
“我知道。”那少年說着,又眼神不善地看向吳以晨。
吳以晨被他瞪得莫名其妙,不服氣的回瞪回去。寧紫鳶見狀連忙把人拉住,介紹道:“這位是信國公家的蔣曜公子,和流王爺是表兄弟。”
流淵的表弟?難怪那麼討人厭!和他那個表哥一樣!
寧紫鳶默默走到二人中間把人隔開,笑眯眯地對蔣曜說:“蔣公子要不去太樂署找找王爺?”
“我不是來找他的。”蔣曜頹喪着道,“算了……”轉身就走了出去。
吳以晨哼哼唧唧地說:“這人真有意思!什麼態度嘛!”
寧紫鳶解釋道:“蔣曜是信國公家的獨子,是國公夫人嫡出的,夫人是流皇后的親妹妹流淵的姑母,他從小就被送進皇宮裏長大,還是個小豆丁的時候就跟着流淵在舞坊混,算是我和流淵看着長起來的,世家少爺嘛!會這樣也正常。”
吳以晨依舊非常不滿,順帶着連流淵也吐槽了一番,說着說着他察覺出一些不對來:“你說,蔣夫人是流淵的姑母?不對啊,她既然是流皇后的妹妹,流淵過繼給皇后的話,那應該是姨母纔是啊?”
“這個……”寧紫鳶嘴角微抽,斟酌着開口道:“因爲吧……先帝爺的流皇后,是個男的。”
吳以晨:“?????”
寧紫鳶對他眨了眨眼。
吳以晨:“!!!!!”
寧紫鳶聳聳肩:“你沒聽錯,流皇后是男的,而且進宮之前是朝中老將軍家的獨孫。”
“怪不得……我說爲什麼先帝會將皇子過繼給皇后家,沒想到……”吳以晨喃喃着,“可是……男皇后哎!這也太驚世駭俗了吧!”
“先帝時候的朝堂太過複雜,我也說不清楚。”寧紫鳶無奈道,“我只知道,流皇后當年是被逼無奈才嫁進宮裏的,只是後來和先帝兩情相悅,二人恩愛的很。”
吳以晨覺得自己的世界觀都被刷新了,在開明的現代,還有些國家視同性戀如洪水猛獸,這樣封建的古代,居然會出現一位男皇后!還是個能收養皇子的男皇后!
“而且呀!”寧紫鳶神神祕祕地說,“這位流皇后在先帝去世後,聽說是自願殉葬皇陵了。”
吳以晨的下巴再度掉下來,寧紫鳶一副過來人的老成姿態,拍拍他的後背道:“淡定淡定,我當時知道這個情況,和你的感覺差不多,習慣就好,習慣就好!”
太樂署。
流淵和王若彬剛從外面回到太樂署,就被蔣曜撞個正着,王若彬喲了一聲:“蔣公子回來了,國公爺送走了?”
蔣曜顧不上回話,雙手排在桌子上,逼問流淵道:“他是誰?”
流淵近日追查譚正成的事情,滿腦子都是譚正成的身世問題,被他這麼沒頭沒腦的一句徹底問懵:“什麼?”
“跟在她身邊的!粉衣服那小子!”蔣曜質問道,“到底是什麼人?”
流淵疑惑地看向王若彬,“誰身邊?”
“包打聽”王若彬立刻會意解釋:“最近寧大人時常帶小吳樂師去舞坊,二人走的挺近,舞坊的姑娘們都說寧大人收了個弟弟。”
“這不是胡鬧嗎?”流淵扶額,“一個折騰的還不夠,這又來一個!”
看着怒氣衝衝的蔣曜,流淵不解地眯起眼睛:“不是,寧紫鳶收個弟弟,和你有什麼關係?”
王若彬也不理解,抱着胳膊想看他怎麼解釋,誰知蔣曜扔下一句:“和我沒關係!”轉身就走了。
看着少年風一樣的撩出去,流淵一口氣哽在喉間,覺得心臟都要漏拍:“你們這幫熊孩子!能不能有一個省心的?”
王若彬顯然習慣了他這般老氣橫秋,也不搭茬兒,兀自抱着胳膊看戲。
被蔣曜打了個岔,流淵半天才想起自己要做什麼,轉頭向王若彬道:“兩天後就是最後的比試了,禮樂司那邊什麼情況?”
王若彬回道:“譚正成一直掌權,不讓寧大人太過插手,之前陛下去天音閣一事,便是他有意爲之,意圖大概是想除掉小吳樂師。寧大人不知道他下一步想做什麼,也只能藉口收弟弟,把小吳樂師帶在身邊,把人先護住再說”
流淵思忖着:“那個青竹,還是神出鬼沒,查不到行蹤嗎?”
“是的,不過倒是查出他和譚正成似乎有些淵源。”王若彬從腰封處抽出一張紙遞過去,“畢竟之前青竹的南館教習,是宮裏出去的。”
流淵指指他:“你去繼續追查,一天時間給我查清楚。”
王若彬頓時噎住:“一天??”想到自己手裏那一堆西北發來的書信,頓時頭皮發麻。
“怎麼了?”流淵反問,“兩天後就要比試了,一日查清我們也好有所應對。”
“您回京後就一直在忙太樂署這些瑣事。”王若彬提醒,“該不會忘了自己是什麼身份了吧?還是您……當真如傳聞那樣,打算將軍權易手?”
流淵笑着反問:“軍權易手不好嗎?我樂得自在。”
“那可是流家軍!!”王若彬急了,“流家四代在西北建立的軍隊,您說不要就不要了?!那可是流老將軍和流皇后的心血!”
流淵無奈道:“流家已經沒有後人了,曾祖去世前就有意將軍權上交,只是因爲我的緣故,才擱置了這件事罷了。”
“您會有後人啊!”王若彬嚷起來。
“不會的”流淵打斷他:“我不會有後人的。”
王若彬一副皺眉不解的樣子,流淵無奈搖頭。
禮樂司樂坊。
兩天後就是最後的比試,看着青竹空蕩蕩的牀鋪,吳以晨有些擔心,他真的不想青竹做什麼傻事。
夜半庭院中,吳以晨坐在樹下,他還是決定要和青竹談談,然而青竹沒有等到,卻等來了流淵。
吳以晨手足無措地站起來,怯怯衝他點頭,流淵在他對面停下,二人就這麼沉默地站着。
吳以晨:“對不起……”
流淵:“不好意思……”
詫異地對視後,二人又是一陣尷尬的沉默。
吳以晨打破僵局先開口道:“我之前誤會你了,跟你道歉……”
流淵無所謂地笑笑:“沒什麼……”
“不過誰讓你瞞着我的!”話音未落,吳以晨就不滿地嚷起來,“你把話跟我說清楚,不就沒那麼多事了嗎!是非對錯,大局爲重我還是能懂的!你不要總拿我當傻子好吧!”
流淵:“……”
這小子怎麼說炸就炸?好像剛纔那個謙遜道歉的不是他一樣!
還不等流淵說話,吳以晨就又低下頭去,扁扁嘴委屈巴巴地說:“對不起哦……”
這下流淵徹底沒了脾氣,無力地擺擺手道:“不說這個了,一日後就是最後的比試,你應該知道了吧?”
吳以晨嗯了一聲點點頭,流淵對他說:“朝中牽扯先帝時候的官員都已經清除的差不多了,我擔心譚正成會狗急跳牆,你要自己注意安全,離那個叫青竹地遠點。”
吳以晨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告訴他:“我……剛纔想找青竹談談的……”
說完,他馬上低下頭,等着挨一頓臭罵。卻聽流淵一聲長嘆道:“我知道讓你改變很難,性格這東西,也不是說改就能改的,不過你已經不是學生了,職場社會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還是那句話,防人之心不可無,你自己要小心。”
見吳以晨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流淵揚揚下巴道:“有話就說。”
“我又不是傻子……”吳以晨囁嚅着,“我知道青竹有問題,肯定會小心的,你又輕視我……”
流淵遇到過那麼多的小孩,吳以晨是第一個,把他堵的說不出話來的那個。倒不是因他更有理,而是你的道理在他那邊,似乎行不通的樣子。
吳以晨見燈光朦朧處,一片白色衣角閃過,立刻把流淵用力推開,跑過去將剛踏進遠門的青竹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