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仍然毫不停歇地下着,而在雨中則有兩道身影一前一後,向遠離邱陽城的郊外狂奔而去。
這兩人正是逃出狄府的鐘鳴,以及一路追擊不停的蓑衣刀客!
鐘鳴逃出狄府後,原本是想要驚動城內守軍,將這蓑衣刀客截住,只是突然想到,此時此刻柳行鋒說不得便已在邱陽城內,若是自己引出縣衙捕快與城內守軍,勢必鬧出極大的動靜,若是將柳行鋒招來,一個鐵骨境高手也無的邱陽守軍豈不是來多少死多少?自己也未必逃得出去。
於是索性未曾驚動任何人,只是一人亡命奔逃。
好在邱陽城所處的襄楚郡算得上大魏腹地,城牆多有破損卻並不注重修理,這才讓他能夠尋到破洞逃到城郊地界。
只是長時間的全力奔逃,便是他已然初入銅皮境界,也不由有些氣喘,體力已然消耗大半了。
“師……師兄……這麼逃下去可不是辦法!”鐘鳴轉頭看着距離自己越來越近的蓑衣刀客,以心聲言道:“此人已然是銅皮境巔峯,體力耐力必然遠強於我,再這麼逃下去,我總會被他追上!到時候我精疲力竭,豈不是完全成了砧板上的魚肉?”
“可惜!你所悟得的《九宮步》專精於方寸之間的閃轉騰挪,對於長途奔襲的腳力加成不多,否則單單憑藉這門輕身功夫,早把這人甩下!”李靈犀哀嘆道:“可是正面打,你是絕無勝算的,這可如何是好……我的修爲未復,只怕也幫不上你。”
“師兄,我有個主意!”鐘鳴咬牙深吸了一口氣,大跨步越過一截枯木,便逃邊說道:“我雖然武道修爲不及此人,可術法卻是佔優!”
“術法?”李靈犀愕然道:“幾個引動天地靈氣的小法訣,又頂什麼用了?此人完全不會術法不假,可你的術法修爲也還沒到練氣呢!銅皮巔峯境界的武者,練氣巔峯的術法修士也未必穩贏!”
“況且你初入銅皮境之後,於這天地聯繫已然初步隔絕,術法威力尚不及肉體凡胎之時,憑什麼能夠藉此翻盤?”
“師兄,若是平日裏,我那點術法也就能溫溫酒、劈劈花,確實不堪一用……可此刻天時在我!”
鐘鳴此言說罷,天空正好又是劈下一道悶雷,轟隆作響。
“天時……在你……”李靈犀喃喃道:“難不成你想?”
“不錯,我以掌心雷法訣爲引,強行提振四周雷靈氣,引下天雷!那人不過銅皮境巔峯,想必扛不住雷劈吧?”
“你瘋了!”李靈犀咆哮道:“此事決計不可!”
“你小子連練氣修爲也無,若是強行在雷雨天氣引動天雷,萬一操作不當,先來一道響雷把你劈地外焦裏嫩!”
“況且雷靈氣本身便是這天地靈氣中最爲狂暴的數種靈氣之一,且對神魂有震懾、損傷之效……即使你真的能夠成功引動天雷,可強行調動如此龐大的雷靈氣,必然會使你的神魂震盪,你轉世此界後本就因神魂受傷而矇昧十年之久,若是此次神魂再出岔子,難道要再矇昧十年不成?”
“這……”李靈犀咬牙道:“大不了我拼着魂飛魄散,燃燒魂力,想必能拖住他一段時間!你可趁機遠遁……”
“師兄!若是單單你犧牲自己便可助我脫逃,那倒也罷了!”鐘鳴無奈道:“可我怎麼總覺得還是咱倆一起死的概率大些呢?倒不如試試我的法子,若我失手,師兄你至少還可留存有用之身,屆時再找個有飛昇之資的武道天才,未必不能重回上界。”
“唉……你。”李靈犀此時也意識到,或許鐘鳴纔是對的。
“師兄,還有一個問題。”
“什麼?”
“如果你被天雷劈中,會不會魂飛魄散?”
“你這話什麼意思?”李靈犀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
“我招引天雷之前需要結成一個小小的法訣,需要你爲我爭取一定的時間。”鐘鳴說出這話時有些心虛。
“你……放心,死是死不了的!但估計又要重傷沉睡一段時間了!”李靈犀沒好氣道。
“那我就放心了……”鐘鳴低聲道:“我先以言語拖住此人,暗中結成法訣,興許不必師兄行險搏命!”
以心聲言罷,鐘鳴生生一停,轉過身去:“慢着!”
那蓑衣刀客見狀也是一愣,下意識停下,心中暗忖:“這小子總算是跑不動了?”
卻不知鐘鳴已然暗念法訣,手指牽引靈氣之線,準備招引天雷!
天空中似乎在醞釀下一次的驚雷,兩人對峙四周雷靈氣開始逐漸濃郁起來……
嗯?不對!
不知爲何,蓑衣刀客此時竟有心驚肉跳之感,一股極其危險的預警冥冥中在腦海中炸響,多次生死危機間磨練出的果決令其本能拔刀,以決然之姿向仍在引訣的鐘鳴襲來!
“師兄!”鐘鳴見蓑衣刀客不再遲疑,心中大急,直接大吼道:“拖住他!”
一道翠玉光芒自鐘鳴袖口彈出,瞬息便出現在了蓑衣刀客面前!
蓑衣刀客本欲立時拔刀斬下鐘鳴頭顱,卻見面前忽然出現一名頭戴高冠、身披紫袍的青年巨人,婉若神明、頂天立地!
那紫袍青年神情淡漠,一隻如同山嶽般巨大的手掌壓向自己,一時間自己竟被其氣勢所奪,動彈不得!
“假的……都是假的!”蓑衣刀客雙目血紅,使勁咬了下舌頭,腦海爲之一清,原本眼中頂天立地巨人的幻象頓時消弭一空!
李靈犀終究是修爲未復,燃燒不少魂力而激發出的幻術竟被這銅皮境武者瞬息而破!
可此時,鐘鳴招引天雷的法訣也堪堪完成了!
天空似是積蓄良久,驀得劈下一道閃電,將周圍照得亮如白晝!
“便是此時!”
鐘鳴怒吼道:“喫我一記掌心天雷!”
一道熾亮白光劃破深沉的雨幕,不偏不倚,正正朝着蓑衣刀客的頭頂狠狠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