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聖人何求 >120.搭手
    “難不成這是一家黑店?”李靈犀訝然道:“若是正經客棧,哪裏有往菜裏下毒的道理?得虧無垢琉璃骨不懼百毒,否則你豈非也要中招?”

    “不對,這家迎賓客棧是廣運府最大的客棧,名聲自是有口皆碑,如何會是黑店?”鐘鳴暗暗搖頭,心道:“若這毒是他人所下呢?”

    “難不成是你的仇家?怪事啊,你的仇家除了一個柳行鋒還有別人?況且他也未必認得你,便算是真的認得好了,以柳行鋒的武功,還用得着下毒這等下三濫的招數?”

    “不,不對,師兄,此毒並非針對我一人!”鐘鳴擡眼一看,各個武者桌子上的茶酒飯菜,忽地悚然而驚:“是了,是了!我道是誰,襄楚武林衆派在此成立誅邪盟,可不就是爲了誅滅布衣教麼?布衣教在廣運的頭目正是那個毒王方全!這方全果然藝高人膽大,竟爾敢深入此次羣雄之會,在客棧後廚中下毒!”

    “只是齊聚此間的這些武者哪個又不是混跡武林多年的老江湖?平日裏外出喫飯,試毒的手段未必便少了,怎得竟無一人查驗出飯菜裏有毒?莫非這個方全的毒術造詣真能高到這個地步?”

    想來此刻那位毒王,已然隱於暗處,冷眼旁觀,便等客棧內羣雄毒發,即可暴起發難!

    此地不宜久留!

    鐘鳴霍然起身,揚聲道:“小二,結賬!”

    “客官,您的房間已然收拾好了,這是要去休息?”那小二試探問道。

    “不住了,只結飯錢便好。”鐘鳴搖了搖頭,說道。

    “小兄弟且慢。”鐘鳴急着要走,只是有人似乎不肯這麼放行,此間唯一的血丹境高手宋解元先是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鐘鳴,隨後才緩緩道:“小兄弟看來倒是面生得很,我宋某人在襄楚武林算是有了一些名聲,武林黑白兩道的朋友也大致熟識,卻是沒有見過閣下。”

    “宋大俠,在下不過是外郡一名路過貴地的鏢師,在此喫個飯罷了,可惜這一趟鏢實在要得太急,我卻也不好耽擱,若是輕慢了諸位英雄,還望各位海涵!”

    “小兄弟,你之前明明是要在此住上一晚的,何以如今卻又急着離開?”清遠道人狐疑道:“並非貧道有意刁難,只是現如今咱們襄楚武林在此商議誅邪大計,難免要小心行事。”

    “此人原本在此安安靜靜,咱們方纔立起蕩魔誅邪的大旗,推舉出了宋大俠爲誅邪盟主,便急急忙忙要離開,我看這其中只怕大有貓膩。”那位起了誅邪盟名字的裘鏢頭此時也冷哼道:“莫不是布衣邪教的奸細,來此探聽消息的?”

    “裘鏢頭慎言!”清遠道人搖頭道:“咱們畢竟是武林正道,行事自然要堂皇大氣,若是僅憑心中懷疑便要對着武林同道喊打喊殺,那和邪魔外道又有甚麼分別?”

    於是他轉頭又對鐘鳴言道:“小兄弟,你說你是行鏢的鏢師,不知可有證據?”

    鐘鳴皺眉道:“我是鏢師有什麼好證明的?莫不是還要讓我將所保鏢物取出,任由各位查驗不成!”

    “倒也不必如此麻煩!”那裘鏢頭冷笑道:“這位少俠,你既是鏢局出身,自是明白咱們鏢局中人,皆遵百里陽朔爲祖師爺,一身功夫也多半承襲於此,所修習的血氣之法也盡皆是百里師所創的《行路訣》……既如此,不妨與我搭一把手,體內血氣是否是行路訣的路數,我老裘一探便知!”

    鐘鳴微微一窒,聲音不由弱了幾分:“裘鏢頭,在下雖然是鏢局出身,但血氣之法乃是家傳,所修習的並非行路訣。”

    “好啊!還說你不是奸細!”裘鏢頭大怒,立時便揉身而上,右手成爪,抓向鐘鳴頂門天靈!

    “欺人太甚!”眼見着這裘鏢頭不由分說便要擒下自己,饒是鐘鳴脾氣不錯,也不由動了真火,竟然以拳對爪,以一式百里長拳中的“跋山涉水”以硬碰硬!

    那裘鏢頭卻未曾想到,面前這少年年紀輕輕,竟然敢與自己這積年鐵骨武夫硬拼修爲,打定了主意要給這少年一個教訓,五爪微攏,便要去捉鐘鳴手腕。

    豈知鐘鳴不閃不避,竟然任由裘鏢頭抓攝破綻,拳勢不改,仍是一往直前!

    “終究是年輕人!”裘鏢頭心中冷笑,手中勁力分毫未收。

    只是裘鏢頭五指甫一觸碰鐘鳴手腕,卻微微一怔,自家血氣附着之下,便是尋常金石也一抓而斷了,可此時此刻手指卻顯得有些虛不受力,原本可輕易拿住的手腕也變得滑不溜秋,竟然將自身血氣勁力盡數彈開!

    一直在旁觀戰的宋解元此時陡然睜大雙眼,看着鐘鳴的手腕,心中訝然。

    旁人眼力不到,自是看不出其中門道,只是平白見了裘鏢頭五爪微攏,捏住鐘鳴手腕部位,勁力將吐未吐,只道是這位武林前輩顧念少年年紀尚輕,功夫來之不易,不忍下了重手。

    可宋解元何等眼力?自是能夠看出鐘鳴手腕看似不動,卻是以一種極其微弱的幅度不斷“振鳴”,將裘鏢頭血氣勁力盡數化解,這顯然是將自身拳勁煉入了手腕的高明手段!

    “這小子年紀輕輕,拳法竟已然有了這般造詣,可其所用的又確然是再尋常不過的一套‘百里長拳’,莫不是玉京城那幾家鏢局前輩門下的得意弟子不成?”宋解元心念電轉,卻不知自己已然想得歪了。

    而另一邊,裘鏢頭眼見自家爪功難有建樹,也不禁心中焦急,於是再也顧不得江湖規矩,手指力道又加重了幾分,指尖附着的血氣又自濃郁了幾分,顯然是要痛下重手了!

    可誰知自家五指用力幾分,鐘鳴手腕處傳來的反震之力便又強了幾分,於是最終竟然拿捏不住,如同觸電一般鬆開了右手,再看其五指,竟不知何時多了五道細小傷口,正自汨汨流血!

    而此時此刻,鐘鳴的拳頭已堪堪停在了裘鏢頭咽喉不足三寸之處!

    自家性命已然懸於對手一念之間,可裘鏢頭卻像是呆住了一般,一動不動。

    客棧內羣雄顯是也猜不到結局竟會如此,只是須臾之間,原本還大佔“上風”的裘鏢頭卻已然命懸一線,顯然已經是一敗塗地!可竟沒幾人能看得出兩人短短交手間其中的門道奧妙!

    便在衆人以爲裘鏢頭就要命喪當場的當口,鐘鳴的拳頭卻緩緩收了回來,神色平靜,徐徐道:“裘鏢頭,你這‘分金手’亦是百里師傳下的拿手絕技,當年百里師憑着這一手爪功,不知擒下多少英雄豪傑,只是‘分金手’這門爪功雖是門檻極低,但卻屬實易學難精,其招式精要,最重的便是一個‘巧’字,與尋常剛猛凌厲的爪功大是不同——可你方纔所使的分金手,徒有凌厲狠辣之形,哪裏有半分百里師輕靈機巧的神韻?我只是略微改變手腕中血氣運行的節奏,便讓你無力可着,這門精妙武學,你顯然是已經練得偏了。”

    裘鏢頭聽了這話,原本因反震而體內紊亂的血氣陡然上涌,一張老臉不由漲成了豬肝色,好不滑稽,只是一時半會卻也說不出話,只是哼哼哧哧了幾聲,反倒更顯頹唐。

    鐘鳴也不管他,轉頭向宋解元說道:“宋大俠,你眼光凌厲,自是看得出在下所用武學爲何,只是不管百里長拳也好,分金手也罷,都算不得甚麼武道門派的不傳之祕,我這個奸細自別處習得,冒名頂替鏢局中人,只爲了探聽根本算不得隱祕的建盟消息,這可能想來也是有的……不知宋大俠抓了我這個邪教奸細,又打算如何處置?”說到最後,鐘鳴嘴角微翹,語氣中已然帶了幾分譏諷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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