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讓人憤怒的不是那些人草菅人命,而是坐在最高位子上的那個人,不在意百姓宮人的性命,比起千百個無辜之人的鮮血,那位最在意的是自己的座位是否穩固,是那些勳貴的利益。</p>

    “將那些人都安置妥當,別讓人找到他們的行蹤,我府中還有些財物,你夜裏過去取走......”</p>

    琅晟交代着非天。</p>

    “將軍,真的就這麼算了嗎?”</p>

    非天的拳頭上有鮮紅色溢出,樹幹上也摩擦着血跡。</p>

    “不會就這麼算了的。”</p>

    琅晟這句話壓的極低極低,除了他跟前的非天,再也沒有第二個人能夠聽清。</p>

    ——</p>

    琅晟卸下宮中職務,先回的不是將軍府,卻是隔壁的許府。</p>

    他派人照應着許傾落,所以知曉今日將軍府發生的事情,知曉公堂上的一切,卻沒有想到自己還沒有保護好對方,對方先保護了他。</p>

    當想到許傾落差點兒在公堂上被杖責一百的時候,他的心都在抽搐。</p>

    許傾落正在看書。隱約的燭光映照在她姣好如同明珠的容顏之上,將那美好的容顏分割成了幾個零碎的色塊,卻不顯得難看,反而更多了幾分異樣的美麗。</p>

    琅晟癡癡的望着許傾落,一時間居然邁不開步子了。</p>

    她很喜歡看書,很喜歡安靜的一個人坐在燭火之下看書,她看書的樣子很美很美,能夠將人的目光徹底吸引住不能夠動彈的魔力。</p>

    她也喜歡煉藥,喜歡寫字,喜歡翻看遊記,記錄筆記,喜歡慢慢的行走在花園中,喜歡在鞦韆上輕輕的搖晃,喜歡靜靜的坐在湖水之畔,凝視着水中的游魚。</p>

    她也很勇敢,比他知曉的任何一個女子都要勇敢,甚至超過了大多數的男人,許傾落沒有嫁給琅晟,琅晟答應她的聖旨賜婚遙遙無期,可是當將軍府遇到困難危險的時候,少女卻像是一堵牆,一座山一般,擋住在最前面。</p>

    每多瞭解一分,他便爲她驚歎,每多知曉她一絲,他便覺得自己配不上她的全心全意。</p>

    “落兒......”</p>

    男人忍不住喟嘆了一聲,猶豫着想要離開。</p>

    少女的目光對上了他的目光,然後,琅晟親眼看到了花兒盛開的景緻。</p>

    “你來了,快進來吧,也不嫌棄外面冷。”</p>

    如花一般的容顏,笑的眉眼都彎彎的了。</p>

    琅晟這一次走的是門口,男人進來的時候,帶入了外面的絲絲寒氣,許傾落的感覺敏銳,下意識的手便稍微縮了下,這幾日經歷的事情多,耗費的心力也多,加上沒有休息好,即便是有自己配置的補藥,也終究損耗了身體,比往日裏對寒熱感受更敏感一些。</p>

    琅晟停在了門口的位置,許傾落歪着頭,一開始她還有些不明所以:“快些進來吧,難道進出我屋子這麼多次,現在又開始不好意思了?”</p>

    少女的聲音中含着戲謔。</p>

    沒有應聲,停在門邊,男人伸手解下了身上的厚重外套,露出了內裏玄色的袍子,剪裁貼身的袍子順服的貼附在男人的身體之上,寬厚的肩膀,溫厚的胸膛,勁瘦的腰肢,挺直的身形,許傾落連男人沒有穿衣服都看到過。本來應該不會如何的,可是有的時候,穿着衣服比脫了衣服更有看頭,她眼睛盯着琅晟,覺得有點兒口渴。</p>

    琅晟沒有看到許傾落有些灼熱的目光,他轉身將脫下的外套掛到門邊架子上,往屋子內走去,卻沒有直接坐到許傾落的對面,而是走到屋子中放着火盆的地方,撥弄了一會兒,三兩下便生起了火。</p>

    銀絲炭漸漸的染上了火星,一點點的散發着溫暖的氣息。</p>

    男人蹲在那邊,拿着火鉗子極其自然的撥弄了兩下,然後對着熱氣蒸騰的對方摩擦了兩下手,才終於站起往許傾落這邊過來坐下。</p>

    許傾落望着男人的一舉一動,她何等聰明,方纔還有些疑惑,此刻看到男人後面的行爲,便已經知曉了對方在做什麼。</p>

    心底暖的快要化掉的感覺,前世今生,從來不曾有人對她如此體貼小心過。</p>

    男人不會與她一些詩詞寄情,不會談什麼甜言蜜語,甚至是好幾次在他們的感情中想要退縮,他有無數在普通女子看來的不好,可是這些不好在他對她的那些好,那些細心在意之前,全然無法相提並論。</p>

    男人的幾次退縮,男人的猶豫,從來都是因爲在意她,他對她的喜歡,有男人的佔有,卻更多的是男子少有對女子的真心珍惜。</p>

    便如同此刻一般,在靠近她之前,他先在意的是擔心自己身上的冷意寒着她。</p>

    男人在感情上不是細心人,可是他每每給予許傾落的點滴溫柔,卻是世間那些自詡最細心的人也無法給予的。</p>

    “雖然已經入春。但是天氣還有些冷,日後看書的時候將窗戶掩住,別爲了貪看月色春光,讓自己受寒。”</p>

    琅晟伸手握住了許傾落的手,輕聲道。</p>

    男人掌心中帶着點點暖意,許傾落有些寒涼的手被男人的大手包裹,那點點暖意盡數順着互相接觸的掌心蔓延,傳遞到了少女的心間。</p>

    “知道了,管家公。”</p>

    許傾落脣角勾起的弧度帶着明顯的戲謔,她口中的稱呼讓琅晟愣了愣。</p>

    他皺眉:“你這張嘴,有時候真的是沒有個避忌,日後對着我的時候怎麼都成,若是對着旁人,還是要注意爲好。”</p>

    這是教訓,卻更是關心。</p>

    他想到的不是少女對他的稱呼,而是在宮中知曉的消息,少女居然挾持着王氏去了京兆府尹,差點兒便被杖責,一百杖下去,別說許傾落了,便是他若是不用功力護身,也要傷重。</p>

    許傾落撇脣,琅晟有的時候,真的是不解風情到極點,若是個靈巧的,現在就應該稱呼她一聲管家婆了。</p>

    哎。</p>

    “你知道了?”</p>

    許傾落撇脣之後,有些不自在的開了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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