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裏面短短的十幾日,卻仿如再次經歷了一段人生一般。

    許傾落想,自己這一輩子,估計都忘不掉寒冰絕域了。

    琅晟握住了許傾落的手,他什麼都沒有說,但是那隻手中蘊含的溫暖與力量,卻慢慢的驅散了許傾落心中的茫然與冰冷。

    她的五指與男人的五指交叉。十指緊緊纏繞在一起,許傾落擡首,望着琅晟側對着她的容顏,英俊而冷硬,帶着凜然氣勢。

    若不是他握住她掌心的溫度與小心翼翼,也許誰都無法看出男人此刻心中的柔情。

    許傾落驀然間踮起了腳尖,輕輕的一個吻落在了猝不及防的男人的脣角位置。

    琅晟有些莫名的望着她,望着她脣角那一抹帶着些異樣味道的笑。

    那似乎是傷痛,似乎是慶幸,又似乎是一抹悵然與悲哀。

    “阿晟,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人的一生很長,卻也有可能很短,短短的幾十年歲月,轉瞬即逝,經歷了幾番生死,許傾落不是神,無法逆轉死生,她此刻唯一能夠做的,便是要求男人,一定要好好的活着。

    一定不要讓她再次經歷熟悉在意的人的死亡,一定一定不要走到她的前面。

    楊謙,公子衍,許傾落不想再見證第三次自己身邊熟悉的人永遠離去的畫面了。

    “你一定一定要好好活着,一定一定不要留下我一個人,阿晟,我有沒有告訴過你,其實我最害怕的不是死亡不是傷痛,是寂寞與孤獨。”

    她明明在笑着,他卻覺得她像是在哭,許傾落在琅晟面前一向是強硬的,冷靜的,淡然的,便是脆弱也帶着絲絲狡黠的味道。

    琅晟知曉許傾落愛他,他也愛她至深,可是相處的久了,相愛的久了,瞭解的久了,琅晟漸漸的產生了一種莫名的感覺,許傾落有什麼事情始終無法放下,始終藏在心中。

    因爲他感覺的出來,她看似對什麼事情都認真盡力,看似活的分明,可是有一部分卻是恍惚遊離在外,她似乎深深的存在於這個世間,又似乎獨立於紅塵之外,冷眼旁觀。

    她有許多事情瞞着他,她有許多痛苦從來不願意傾訴給他。

    有的時候看似遲鈍的人,對某些事情感覺敏銳的很。

    琅晟擁有着野獸一般的直覺。

    琅晟想要讓許傾落眼神中不再有那麼一份茫然疑慮無措,他想要讓她快樂,只是他在感情上從來都不是個聰穎的人,他唯一能夠做的,便是儘自己所有的努力,對她好,讓她幸福,讓她眼中的那些遊離消失。

    他不問她爲什麼,他只需要做。

    可是此時此刻,他看到了她的眼睛,有悲傷,有痛苦,有悵然,有慶幸,卻也有釋然。

    此時此刻,他聽到了她真真切切的傾訴,許傾落認認真真的告訴着琅晟,自己害怕寂寞,害怕孤獨,她要求他不要死,不要留下自己一個人。

    那一層始終若有似無的薄紗被許傾落輕輕的掀開,第一次完全展露出了她的真實。

    琅晟望着這個眼中彷彿染着滄桑又彷彿帶着無限執拗的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女子。

    勾脣淺笑:“好,我一定好好活下去,我絕對絕對不會留下你一個人。”

    他想,他們之間也許多了些陌生,卻更多了一份牽絆,此時此刻,琅晟第一次在心中告訴自己,要記得這份承諾,一定一定不要讓許傾落眼中乍然亮起來的光因爲自己的原因消失掉。

    “記得你說的話,記得你的承諾。”

    許傾落笑了,笑的很美,眼中的那點點滄桑徹底的消失,直到此時此刻,她心中才徹底放下前世的一切。

    她做不到改變那些已經發生的結局,做不到救活已經死去的人,她唯一能夠做到的,也只有牽緊身邊人的手,看着他長長久久的幸福的活着。

    這已經是她唯一祈望的了。

    想要抓住的太多,太過貪心是會失去所有的,所以許傾落選擇了抓住眼前。

    南宮墨斜着眼睛偷偷的看許傾落和琅晟的互動,看着兩個人親暱至此,忍不住嘆了口氣。

    世上爲什麼就有那麼多恩愛伴侶不斷的喜歡在他這個孤身一人的跟前炫耀呢?

    更讓他痛恨的。是自己這麼一個風流肆意,灑脫風趣的絕世好男人還沒有找到心儀之人,琅晟這個一向有木頭之稱的師兄居然已經找到了這麼一個格外與衆不同的情緣。

    真真是怎麼想怎麼有點兒不得勁兒。

    南宮墨撇了撇脣。

    決定爲了安慰自己受到的心靈打擊,回到邊城之後一定要找時間好好的研究研究琅晟身上的變故。

    神醫之所以稱一聲神醫,便是精通醫道上的各種技能,望聞問切都只是最基本也是掌握的最好的。

    南宮墨只是看了琅晟幾眼,便確定他的精氣神狀態正是最巔峯時候的狀況。

    從琅晟中了蟲虺蠱毒之後,他外表看似沒有變化,實則身體內部已經出現了多處損傷,精氣神各個方面都有所下降。且是逐年下降。

    而現在,南宮墨確定琅晟身體狀態極其的好,由內而外的好。

    若不是先前陪着許傾落一起找公子衍的行蹤,也沒有機會和時間,心情的話,南宮墨早就忍不住扒拉上去研究琅晟的情形了。

    那讓他多少年一籌莫展的蟲虺居然就真的這麼解決了?

    不現實的很。

    琅晟身體中的蠱毒確實是解除乾淨了,若不是許傾落攔着,直呼奇蹟的南宮墨估計要在男人的身上好好的研究一番。

    許傾落是知曉癡迷醫道的人一個陷進去就輕易拔不出身子的狀態的,她可不放心琅晟被南宮墨研究。

    還有一個阻止南宮墨動手的原因,則是琅晟現在真的是沒有心情沒有時間專門搭理他了。

    琅晟接到了一封密信,一封來自於京城的密信。

    密信這種東西,通常其中所說的一般都是一些不足爲外人道的東西,而琅晟看完了那封密信之後,身週四處散發的冷氣幾乎要將面前的人凍僵了。

    “皇帝真的如同信中一般打算嗎?”

    琅晟的眼神中滿是凜然之意。

    直接稱呼一聲皇帝,卻不再是陛下,聖人之類的尊稱了。

    他此刻便像是身處在黑暗中,周圍環繞着晦暗而危險的氣息,宛若是猙獰的野獸一般,隨時都準備着擇人而噬。

    琅晟身前的人彷彿沒有察覺一般,垂低了首。小心的應對:“屬下在京城中也聽聞了些許風聲,陛下的使臣應該已經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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