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南王妃的話卡在喉嚨裏,齊凰的眼神卻越來越清明,直到紅色完全褪去。

    他看到滿屋子的人,嚇得要往後縮去,魏如意卻看到了倒在他身後脖子全是血的喜鵲,立即將他拉住,柔聲道:“別怕,她們都是姐姐的朋友,不會傷害你的。”

    “真的嗎?”齊凰還是怯的渾身發抖,就連看也不敢再看,還不停的拿衣袖去遮擋自己的臉。

    魏如意一面拉着他,一面快速撿起地上黑色的帷紗給他戴上,才道:“沒事了。”

    戴上帷紗後,齊凰的情緒才終於慢慢穩定下來,汝南王妃看着頭一次自己平復了喝血衝動的兒子,再看着似乎絲毫不懼怕還十分體貼溫柔的魏如意,目光復雜起來。

    如若她能嫁給凰兒,一心一意伺候他照顧他,那即便是將來自己不在了,凰兒也一定能好好活下去……

    “王妃,山上清冷,大公子身子不好,您早些送他回去歇着吧。”魏如意看着就護在自己身後的樓衍,驚懼的心慢慢安定下來。

    “那姐姐呢,跟我一起回去嗎?”齊凰略帶着幾分羞澀的問她。

    魏如意淺笑:“姐姐還有事,等得空了再去看你。”

    “那你什麼時候得空?”

    “等汝南王妃想清楚的時候。”魏如意目光直直的盯着汝南王妃,沒有絲毫的客氣。

    汝南王妃見她竟敢這樣說,臉色微青,拉着齊凰就走了。

    等她離開了,無塵師太才姍姍來遲,可等聞到滿屋子的血腥氣和燒焦味道時,當下不悅的瞪了眼魏如意,才笑眯眯的給樓衍行了禮:“國師大人,老太妃這會子誦完經了,請您過去說話。”

    “魏如意,你一起來。”他淡淡掃了眼已經鎮定下來的魏如意,轉頭就走了。

    這個丫頭,平日裏摔一跤都要哭唧唧,今兒見到這般駭人的場景竟還如此鎮定,她腦子裏一天天到底在想什麼?

    “國師大人一起走。”

    魏如意快步跟在他身側,笑眯眯道。

    樓衍懶得理她,她卻自得其樂,也不管他愛不愛聽,就跟他說起這兩日在山上誦經的心得起來,好似全然忘了方纔的事。

    宗廟前後總共有五進,像魏如意這等戴罪來修行的,住在第二進的廂房,而最尊貴的主持師太及有皇帝恩裳的,則住在第五進,現在這位老太妃便在這裏。

    穿過重重院門,終於是在一個乾淨的小院子裏停下,無塵迎了人到院門口就停下了:“請大人自己進去吧。”

    魏如意看她眼角睨着自己那憤然厭惡的樣子,笑道:“師太怎麼不一起進去?來了總要行禮不是。”

    無塵面色更黑,可樓衍聞言,腳步也沒動,似乎要聽她的回答一般,她只得忍着怒氣和怨氣假笑道:“老太妃的規矩,只見想見之人,尋常是不允許外人進去打攪的。四小姐,你……”

    “走吧。”樓衍冷淡打斷她的話,提步便往裏去了,魏如意則是給了無塵一個越發燦爛的小臉,才乖乖跟着樓衍身後進去了。

    這裏的老太妃她知道,前世樓衍也曾帶自己來過一兩次,只不過老太妃性子古怪,不入她眼的人,就是皇后來了也不一定見。說來也怪,明明這老太妃膝下無子女,卻格外得皇上尊敬,幾次要尊她爲太后,她卻還是搬來了這宗廟裏清修,前世她就疑惑這一點,也問過樓衍,但樓衍卻隻字未提。

    正想着,已是踏入了內廳,嫋嫋檀香縈繞,伴着輕柔和緩的誦經聲,靜謐的好似世外之地。

    樓衍恭恭敬敬的在珠簾後站着,魏如意也收起性子規規矩矩站着。

    過了一盞茶的時間,裏面的誦經聲才終於停了,一個年逾古稀滿頭白髮的老婦人便緩緩而來。

    “小衍來了。”她笑起來,清瘦的臉上滿是看破紅塵般的超然。

    “給老太妃請安。”樓衍行禮,魏如意也跟着行了禮,但老太妃卻看也沒看她一眼,徑直坐在了暖榻上。

    有老嬤嬤泡了茶來,老太妃緩緩喝了口,才笑道:“難得你記掛我,以前一年難得來兩次,近來這幾天就來了兩次。”

    魏如意眼睛一亮,她就知道,樓衍的心裏肯定有自己的位置了。

    她嘴角悄悄揚起,樓衍微涼的聲音便幽幽傳來:“皇上下了口諭,說許久不得空來看您,便讓臣代勞了。”

    魏如意:“……”難道是自己太樂觀了?

    樓衍瞥到她由喜轉憂的神色,脣瓣浮上一絲笑意,只跟老太妃道:“見老太妃一切安好,臣就不多打攪了。”

    “知你公務繁忙,去吧。”老太妃垂眸喝茶,樓衍行了禮就走了。

    這下輪到魏如意爲難了,她這是跟着走,還是要留下?自己這麼大個人,老太妃就不能發句話?

    思慮間,老太妃已經開口了:“還愣在那兒做什麼,我剛誦的經文還沒來得及抄寫,你去替我全抄了。”

    魏如意愕然擡起頭,老太妃只朝她輕哼一聲,一側的老嬤嬤這才笑着朝她指了指珠簾裏頭。

    魏如意會意,這才連忙行了禮往最裏間去了。

    不過話說回來,老太妃這就是要罩着自己了?

    魏如意在書案前坐下,又朝外頭瞧了瞧,直到樓衍離開了,才笑着鬆了口氣,乖乖抄經了。

    她想,現在雲家和雲氏,已經雞飛狗跳了吧,不過真正的好戲才正要上演呢!

    雲氏這會的確是大受打擊了。

    刑部的大牢裏,她癱坐在枯草堆上,一想到柳姨娘那賤婢竟然敢到處說出真相,就恨不得殺了她!

    “孃親!”

    魏輕水打發了官差進來,看到陰冷潮溼的牢房裏雲氏只穿着件單薄的衣裳,心疼不已。

    雲氏看到她和隨之而來的魏祈章,忙起身走了過來,拉着她的手道:“外面如何了?”

    魏輕水眼眶微溼,魏祈章才道:“蕭王上摺子,參了表舅,大理寺還抓獲一批刺客,據說,也是孃親派去刺殺如意的,娘,你爲何……”

    “都這個時候了,你還護着她?”雲氏打斷他的話寒聲問道。

    “孩兒……”魏祈章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魏輕水只道:“娘,表舅指認如意衝撞娘娘,還有那些刺客,真的都是您安排的嗎?”

    雲氏沒說話,這些事,她決不能承認。

    頓了頓,她才道:“胭脂鋪子的事如何了?”

    “舅舅親自押解了那逃犯來的刑部,囚犯已於昨晚斬首了,皇上顧念您是被人矇蔽,已經下旨赦免,一會兒聖旨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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