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衍又不會功夫,勢力大約也還在宮外……

    “微臣……”

    “原來皇上竟有意賜婚,老太妃怎麼不知呢。”

    一側的老嬤嬤打斷樓衍的話,笑着道。

    皇帝看到老嬤嬤開口,態度緩和了很多:“朕還未下聖旨,也沒想着叨擾太妃。”

    老嬤嬤笑着行了禮,才道:“皇上待太妃的心,太妃一直知道的,也日日爲皇上誦經祈福,只是太妃如今年歲大了,身子也一日日不好,多虧了平時國師肯時常上山去陪着太妃解悶,倒是他最近沒去,太妃還總問怎麼了,如今奴婢算是明白了,原是要定親了。”

    魏如意看着老嬤嬤笑呵呵的說着,有些失落。

    老太妃應該也不會反對的吧,她欣賞樓衍,灼華又是如此出色的公主。

    魏如意正想着,便覺得手心一暖,擡頭就見老嬤嬤正溫暖的笑看着她:“老太妃掛記四小姐都掛記出心病了,此番奴婢來宮裏替太妃給皇上送抄好的佛經,還特意囑咐奴婢要去見您,如今可倒好,奴婢不必跑這一趟了。”說完,從袖子裏拿出個巴掌大的小盒子來給她:“這是太妃讓奴婢轉交給您的,瞧瞧可喜歡?”

    魏如意望着這盒子,再看着溫暖的老嬤嬤,點點頭,小心的打開,便見裏頭躺着一隻赤金纏花鐲子,鐲子裏頭,刻着一個深深的‘敬’字。

    敬乃是先帝在臨死前給自己定下的諡號,而敢刻着這個字的首飾,怕是隻有先帝爺自己才能做主。

    老嬤嬤看魏如意明白了這鐲子的珍貴,才笑起來道:“這是太妃當初入宮那一日,先帝爺賞賜的,這字是後頭先帝爺自己做主刻上去的,老太妃說,四小姐如今頻頻受傷,她便拿了這鐲子去聖賢面前求了求,才讓奴婢帶來給四小姐的,盼着先帝爺和各聖賢都能保佑四小姐,少遭磨難。”

    這話說出來,在場的各個是人精,誰還不明白老太妃要護着魏如意的意思?

    魏如意也沒想到,老太妃竟能爲自己做到這一步。

    “老嬤嬤……”

    魏如意有些哽咽,老嬤嬤只笑着拍拍她的手,又親自給她戴上了,才笑着給樓衍行了禮:“老太妃時常唸叨您呢,老奴今兒也多個嘴,您得空了,也去給老太妃請個安。”

    樓衍還了禮:“微臣謹記在心。”

    老嬤嬤看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也就不再多留,又給皇帝行了禮,這才退出去了。

    等她走了,這屋子裏的氛圍又變得微妙起來。

    皇帝終是壓下心底那口氣,跟樓衍道:“既然老太妃唸叨你,你現在就出宮去見她吧……”說完,停了停,看了眼灼華:“把灼華也帶去。”

    “灼華公主身份嬌貴,跟微臣一起難免顛簸。微臣先行一步,公主且坐馬車過來吧。”樓衍說完,瞥見魏如意:“四小姐,一起同行吧。”

    魏如意看他還真是膽子大,明知道皇帝這會子不高興呢,他還敢這樣說。

    可自己留下來,皇帝也不一定真就看在老太妃的面子上放過了自己,只道:“皇上傳臣女來問話,臣女不敢擅自離開。”

    皇帝看她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又看着樓衍一副她不走他就不走的樣子,輕哼一聲:“行了,走吧走吧,老太妃那兒自然比朕這重要,朕也沒什麼事,就是想問問你在溫泉莊子時,平王妃可曾給過你什麼。”

    魏如意一臉迷茫的擡起頭:“平王妃?”

    “怎麼,不記得了?”皇帝問她。

    魏如意只怯怯看了眼樓衍,又皺起眉頭咬着脣,一副惶恐又緊張的模樣:“臣女隱約記得些溫泉莊子的事,只是後來的好像記不得太清,好像……”

    魏如意作勢當場想了起來,皇帝目光復雜的很,他叫她來又不是提醒她想起來的。

    但根據暗衛的觀察,她應該是真的忘記了,否則不可能有那麼強大的內心,發現了這樣的事,還能跟沒事人一般,一個字不露安安心心在家休養。

    “記不起來便罷了,國師讓你一道去見太妃,便去吧。”皇帝淡漠道。

    “是。”魏如意趕忙行了禮,往外退了出去。

    樓衍也要走,皇帝只看他道:“樓衍,你當知道,朕的底限是在哪裏。”

    樓衍只淡淡轉身行禮:“臣絕不會做任何危害北燕江山社稷之事,但婚事,臣不願意委屈了公主。”

    “委屈?”

    “臣心有所屬,公主若下嫁,實在是委屈了。”樓衍垂眸道。

    灼華站在一側,面色蒼白,只勉強笑看着皇帝,道:“父皇,既然國師不願意……”

    皇帝看她如此傷心欲絕還要替他辯護的模樣,目光越發涼:“你是朕最愛的女兒,樓衍是朕最信任的臣子,朕心意已決,聖旨明日就會下!”說罷,擡擡手便直接將人打發了出去。

    樓衍還想再說,皇帝身上的殺氣已經溢了出來。

    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皇帝只會覺得權威被挑戰。

    樓衍並不是魯莽之人,聞言,終是沒再說話。

    從養心殿出來,看到站在階梯下朝這兒揚着小臉滿臉笑意的魏如意,他眸光微暖,提步便要下去,就聽追出來的灼華低聲道:“父皇的人就在門口盯着,你若不想父皇傷了魏小姐,便不要跟她走的太近。”

    樓衍腳步停住,皇帝要殺他,如今尚且容易,更別說如意了。她雖聰明,可到底是女子,不懂這波雲詭譎的權勢,不懂瞬息萬變無情多疑的帝王之心。

    他側身望着低着頭隱忍着的灼華,淡淡道:“多謝公主替如意着想。”

    “你真要與我如此生分嗎?”灼華淺笑着看他。

    “公主與我,是兩路人,就算聖旨下了,也是如此。公主當爲自己着想。”樓衍的語氣對外人永遠是這樣淡漠的,似乎在他看來,那些人不值得他挑動過多的情緒。

    灼華蒼白的嘴脣微微顫了顫,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容:“既如此,你放心,我定會想法子讓父皇暫時不要賜婚的,只是作爲交換,國師可否答應我一件事?”

    “何事?”

    “暫時不要讓人知道,你對魏如意的心意。否則,我以後如何還有顏面出現在衆人面前?方纔你牽着魏小姐過來,宮裏已經傳出流言了,就當是國師大人爲保護魏小姐也好,爲憐憫我也好,今日去見老太妃,我與你一起坐馬車,魏小姐暫時不要跟我們走得太近,也算全我幾分顏面。”

    灼華的話,已經將姿態放到最低,就好似卑微到了塵埃裏,即便知道這個男人愛上了別的女人,也還要祈求最後的憐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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