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真的是瘟疫。”

    “不要死,我們不要死”

    “把他們隔離,所有人都不能夠讓他們離開一步”

    有人大吼着,對着那一堆躺在藥房門口等死的病人還有許傾落和那乾瘦男子吼着,許家藥房外剛剛黑壓壓的一片瞬間清空。

    許傾落沒有試圖走出所謂的隔離圈,她望着和自己隔了一段距離的那些百姓眼中的絕望恐慌害怕還有聲聲哭泣,挑了挑眉,蹲下走到那個已經死去的人身邊,按對方的腹部,那裏不止沒有硬實之感,甚至軟綿綿的無處着力一般,很不正常。

    瘟疫,又稱爲鼠疫,有熱症爲主的瘟疫,也有寒症爲主的瘟疫,但是無論是寒熱之症,瘟疫都沒有這麼快死亡,她看過的醫書還是偶然看到的一些案例,瘟疫傳染率很高,但是最快的死亡時間也足有三日,從剛剛人羣中人的喊話中知曉,對方昨晚纔不好的,現在這不到一日的時間就死了,這幾乎是不可能的。

    許傾落皺眉,又連着查看了好幾個人的症狀,站起了身子。

    “許姑娘,許姑娘,求,求你救救我。”

    乾瘦的男子艱難的說着,眼中全是害怕恐懼,身子抖的更加厲害了。

    而那些本來被親人放在地上的病人,有幾個症狀輕微的也開始哭泣呻吟,瘟疫呀,那是真的會死人的,會死很多很多人的。

    “藥房裏有藥。”

    許傾落頓住了身子,留下了這句話,大步向着藥房中走去。

    她不想死,所以她必須要救人

    琅晟本來決定今天一早就決定要走的,他不想要與許傾落臨走前再說什麼,因爲他擔心自己走不了了。

    可是他在帶着自己手下的兵士走到城門口的時候,卻遇到了一羣拖家帶口的百姓,而那些百姓家中都有病人。

    而且還沒出城就被告知他們所開鑿的那條官道已經被大雪封死了,如今根本過不去。

    所以他們回京的日子智能暫緩。

    琅晟眼睛正好落在一家拉着牛車的百姓那裏,一陣風吹過,他望見了那躺在牛車上被白布遮住的男子,對方臉色青白。嘴角吐着白沫,身子不時的抽搐。

    而那些還在哭喊着要出城的百姓,他們的身上車上幾乎都有病人,那似曾相識的一幕讓琅晟的身上發寒。

    “大哥,怎麼了”

    琅威看到琅晟停住了馬,面色凝重之極,他順着男人的目光望去,只望見了一隊隊堵塞在城門口的百姓。

    “小威。”

    琅晟的聲音發沉:“你立刻去縣衙見安縣令”

    琅晟顧不得街道上的行人,騎着馬幾乎是飛馳向着許家藥房而去。

    一路之上,他的面容緊繃的像是快要斷裂的弦,這一刻他只想要見到許傾落,他擔心她。

    隱約的哭聲罵聲呻吟聲從前面拐角處傳來,遠遠的琅晟便看到了圍在許家藥房周圍的衆多百姓,也看到了他們手上的武器。

    琅晟的眼眸中全是冷意,翻身下馬,向着被那些拿着武器的百姓包圍的地方而去。

    “你別過去,裏面都是瘟疫病人”

    “會死人的”

    “那許家小娘她要害死所有的人,她是災星,誰碰誰倒黴”

    “閉嘴”

    一把拉開那些所謂的好心勸誡的人,也許是琅晟那冷然的氣勢,也許是他面上的肅殺,琅晟經過之處。那些百姓不由的給他退開了一條路。

    琅晟一眼就看到了許傾落,她半跪在地上,正在給一個病人扎針,少女的面上全是認真肅然,額頭有隱隱的汗跡冒出,一根根銀針扎落,那個看起來奄奄一息的病人抽搐了一下,吐出了一堆穢物,甚至有些隱隱沾染到她的裙襬上,她卻是恍似未覺,轉身吩咐着幾個病的比較輕的人熬藥端藥。

    那一片本應該死寂被隔離的所在,因爲少女的存在,多了那麼點生機,一切都井然有序,她只是立在那裏,彷彿便是所有人絕望後唯一能夠仰賴的支柱。

    琅晟望着少女瘦弱的肩膀,蒼白的面色,那是他放在心上的女子,是說着與自己並肩對抗所有危險的女子,在自己反應過來之前,男人已經上前幫着少女將一個病人扶起。

    “你怎麼來了”

    許傾落瞪大了眼睛,眼中有驚喜卻有更多的慌亂:“你不是今日要回京嗎,趕快走”

    她驚喜能夠再次見到他,卻更加恐慌琅晟被染上瘟疫,人都是自私的,許傾落無法接受琅晟也成爲現在自己身邊這一片被死亡時時刻刻籠罩着的病人的一員。

    許傾落要推琅晟離開,男人的身子卻是穩如磐石,不曾被移動一下:“城外大雪封路,前段時間剛剛鑿好的官道又被雪崩阻斷,無人可以離開。且我在城外看到有百姓拖家帶口離去,家中皆有患上瘟疫的病人,這個時候,我不會走的。”

    許傾落瞪大了眼睛:“別胡說八道。什麼瘟疫,只是普通熱症,我能夠治癒,你身爲大將軍,朝廷讓你述職,你就應該儘快回去。”

    琅晟看着許傾落,嘆了口氣,伸手幫少女擦拭額頭上的汗水:“昨夜裏你說的話還算數嗎”

    你說與我並肩對抗所有危險,那我又何能在此時棄你而去。

    許傾落啞然,想要再說什麼,面對着男人堅定的眼神,卻說不出一個字。

    “你怎麼確定這些是瘟疫病人。”

    無論她如何說,男人根本就不會聽從她的意思離去,許傾落抹了把臉,無奈苦笑:“連我都不能夠確診,沒有在醫術案例上找到這種”

    “因爲我見過,這種病症確實是瘟疫的一種,而且極其少見,發作迅猛,幾乎是昨日得上,今日便死,一般都是在死人極多的戰場上出現。三年前我率兵在熱河與蠻族交戰,軍中突發此疫,死了上千人”

    許傾落沒有想到琅晟見過且經歷過這樣少見的瘟疫,她忍不住詢問:“那你們最後是如何遏制住瘟疫的”

    軍中士兵衆多,一場瘟疫死上千人算是少的了,她攥住了他的手,眼中全是急迫。

    琅晟眼中一瞬間滿是悲涼。

    “那一次瘟疫在士兵間傳染的太快,幾乎是在我察覺的時候已經有上千人感染,且出現了死亡,軍中也有軍醫,卻被感染了超過半數。向京城請求御醫前來也不及,我當時只能夠將他們隔離”

    男人的手緩緩的握成了拳,眼中全是悲涼與痛苦,許傾落的手落在了男人的手上,那一瞬間,她想要男人別說了,她看得出男人此刻心中的苦痛,這份回憶明顯不是多麼美好,甚至她已經從男人的態度中揣測出了後面的結局,許傾落現在需要的是信息,任何一點能夠幫助她解決現在這種局面的信息。可是她更加不想要男人痛苦:“你”別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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