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傾落靜靜的望着這一對母女的作態,站在一邊,沒有阻止,也沒有火上澆油,既然許微婉和小周氏冷靜下來了,再多做些什麼也是無用,只是更加容易出錯罷了,更何況,能夠見到兩母女這麼狼狽可憐的一面,她已經覺得自己方纔故意受的那一點傷很值得了。

    許老夫人任由着小周氏連着磕了十幾個頭。一直沒有出聲,直到許微婉也磕了一個頭之後,終於出了聲兒,她的聲音淡淡的,沒有了先前對着母女二人的絲毫親近:“婉兒,你說你能夠補好這件狐裘,不是妄言”

    “婉兒不敢欺瞞老夫人,祖上曾經有人硝制皮毛,製作裘衣爲生,婉兒又自小刺繡縫衣之道熟練,這狐裘損壞的不是太嚴重。婉兒一定盡力而爲。”

    到了這個時候許微婉還是不忘宣傳一下自己的優點。

    許老夫人定定的望着許微婉:“罷了,既然你如此言,那麼狐裘就帶下去好好縫補吧,老身只給你五日的時間,若是縫補好了,老身便不計較你母親所做之事,若是不能的話,你便按照完好狐裘市價的十倍來賠償吧。”

    市價的十倍

    這麼一件狐裘若是完好十倍的錢哪裏是許微婉母女兩個拿的出來的,小周氏擡頭便要辯駁,許微婉已經答應了:“婉兒不會讓老夫人失望的。”

    她這句話似乎是在說狐裘,又似乎是在意有所指。

    許老夫人扯了扯脣角,笑的沒有什麼溫度:“好了,既然說清楚了,你們兩個都下去吧,老婆子要清靜清靜。”

    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將她們母女當做什麼

    小周氏低垂着的脣邊扭曲着怨毒,許微婉卻是端端正正的又對着老夫人行了一個禮:“婉兒告退了。”

    自始至終,她都記得維持自己在老夫人面前的形象。

    許傾落望着許微婉拉着小周氏倒退着要離開的身影,突然出聲:“小心點腳下,站的太高小心別摔着。”

    許微婉和小周氏的身子一頓,小周氏背對着的臉上一片猙獰。這句話誰都不會以爲是好心。

    許傾落毫不掩飾自己對母女兩個的不滿。

    “多謝姐姐提點。”

    許微婉轉首對着許傾落微微頷首,彷彿真的是感激她似的。

    許傾落脣角扯起一抹冷笑。

    轉頭:“祖母,若是無事,落兒先且告退......”

    “你先不急着走,我有事問你。”

    許老夫人對着許傾落也是一副冷淡的樣子:“你和我實話實說,方纔周氏真的絆倒的你”

    許老夫人的表情認定了許傾落所說的話中有貓膩一般,若是旁的心志不夠堅定的,這個時候可不是要慌張嗎

    許傾落看着許老夫人這一副不知道是要爲誰做主力求公正真相的樣子,反是覺得好笑,極其的好笑,她的面色格外的淡然,甚至稱得上是毫不在意:“祖母,那你覺得真相是什麼不是周氏絆倒的我難道是我自己絆倒的”

    許傾落舉起自己還滲着血絲的手腕:“祖母,父親是醫者,我也是醫者,比起平常人,我們更加知道珍惜自己和親人的身體,爲了誣陷那樣子兩個莫名其妙的人,不值當的我讓自己受傷,我方纔對她們說她們不配,現在對着祖母你我還是那句話,她們不配”

    “不配讓我爲了她們故意受傷。更加不配讓我付出父親最珍惜的狐裘,那件狐裘是父親珍惜的,因此也是我珍惜的,爲了污衊周氏毀掉狐裘,這樣的事情我做不出來,我若是真的討厭一個人,我便明面上對付她,暗地裏的手段,我不屑爲之”

    許傾落睜着眼睛說瞎話,卻是一派堅定的樣子。

    前世她確實是那樣子的人,和誰不對付便直愣愣的衝出去。前世許多人明裏暗裏傳許微婉的身世問題,許傾落每一次聽到都直接衝出去和人對峙,現在想想,那個時候的自己,可還真的是傻的可愛。

    現在,只要是能夠達到目的,別說是小小的陷害撒謊,便是殺人必要的時候許傾落也做的出來。

    爲了保護自己在乎的人,

    許老夫人本來認定了許傾落是污衊小周氏,畢竟她方纔對着許微婉母女的敵意幾乎是毫不加掩飾,可是此刻聽着許傾落那大大方方訴之於口的厭惡。一時間心裏也有了點半信半疑,半晌不曾說話只是盯着許傾落。

    許傾落任由着老夫人看,沒有一點兒心虛。

    許老夫人叫停了馬車:“雪枝,問問外面還有多久到達渡口。”

    許老夫人吩咐身邊伺候着的丫鬟,一直像是個隱形人一般,若不是許老夫人開口,別人都會將其忽略了去,許傾落望着那個丫鬟的背影,脣角微微勾起,方纔她可是測算好角度了,某些人正好能夠看到小周氏出腳。但是卻看不到她出腳出到了哪個位置,希望這個丫鬟真的是老夫人的心腹吧。

    沒有一會兒丫鬟便回稟了還有兩柱香的時間纔到渡口。

    許老夫人注意到了許傾落還是沒有絲毫害怕憂慮的表情,又看了一眼她還在滲出鮮血的手腕,是被自己的佩飾所劃破,老太太垂低了眸子:“落兒,你先下去吧,不用陪着我了,回去好生處理傷口,女孩子在這麼明顯的位置留疤總是不好。”

    好像很關心,卻到了這個時候才記得不好留疤,許傾落心底冷然一笑。對着許老夫人落落大方的行了一禮,然後轉身便走,動作間行雲流水,沒有絲毫的遲滯心虛,她心虛什麼呢她所做的一切起碼還是爲了保護自己的至親之人,總比有些人頂着長輩的名聲,防賊一般防着自己的親孫女,爲的是坑害自己的兒子與兒媳好的太多太多。

    許老夫人望着緩緩垂落的車簾子,最後一瞥是許傾落優雅緩行的步伐,姿勢格外的好看,比起許微婉那種搖曳生姿惹人憐愛的嬌弱。卻是多了一些富貴人家纔有的氣質,許微婉單看還是很好,只是與許傾落站在一處的話,不論容顏,氣質,禮儀還是那種敢言敢說的氣勢都有些距離,卻是不那麼夠看了。

    更何況,許微婉終究只是一個連正名都不曾的假小姐,哪裏及的上許傾落唯一嫡出女兒的身份。

    一時間許老夫人眼中滿是深思。

    她對自己的主意是否行的通,突然間就不是那麼確定了。

    許傾落看到百草的時候,對方正站在她們的馬車邊上翹首看着。並且不斷的跺腳哈氣,一口口熱氣噴出被寒冷的空氣一凍成了冷氣,小姑娘的臉頰和雙手都紅彤彤的。

    “怎麼站在這裏,馬車是閒着的”

    許傾落有點兒心疼,一把拉住百草的手往馬車上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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