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羅準備好畫皮後,先是在城市裏的墓地找了一些人類骸骨,用模擬出一具比較精緻的骨骼。
然後又出門,去醫院的特殊地方,觀察了人體的組織結構。
本來想直接嚼一個屍體來複制的。
可是發現這上邊都編了號,寫着什麼老師,不想引起人類注意,便又飄遠了去找。
昭陽市靠近海岸,他一個沒注意,就飄到了海邊。
這裏的沒有沙灘,只有亂石和灘塗,數百里外倒是一個大港口,每天都有大量物資船掛着各國logo,靠岸後又飛快離開。
他隨意地落在礁石上,看遙遠的海面波濤洶涌,昏暗的天空下,樹木在狂風中低頭,寥寥幾隻海鳥飛得很低,不時有無人機廣播在空中放大喇叭,意思是如今受大霧影響,海中有巨型詭異生物襲擊海船,已經造成大量傷亡,加上風季海況極差,無法救援,請大家不要注意安全,不要靠近海岸。
這些問題對他當然都不是問題。
因爲他眼尖地在海面發現了新天地。
海里很多屍體——新鮮的,可用的,都是人類的。
這可都是無主的。
一時間,他感覺快樂無比,從那些海洋生物嘴裏搶下了收集了許多素材。
爲了不讓這些海生動物也變成詭祕,他都是把自己外出的小身體包裹的嚴嚴實實,還自我感覺是一隻最優秀守法的天災魚了。
不多時,他的觸鬚上就已經掛了數百個屍體了,他們飄在海面上的空氣裏,隨風搖曳,那驚魂一般的場面,能把普通人嚇得變成詭異生物。
他卻興奮的到全然沒注意,旁邊的無人機在遠一點的地方,正對着它隱形的身體就是一通咔嚓咔嚓後,飛快跑了。
挑選出素材裏邊長得最好看的臉,他伸出觸手,不時翻開他們的眼皮,模擬出最合適的輪廓,再把自己的皮膚變色成需要的膚色——對於可以隨時擬態的他來說,這一點也不困難。
還有身體、手臂、髮型,最後折騰了快一天,終於滿意了,至於那些素材,看在他們幫了自己小忙的份上,就一起給他們送上岸把,人類會給他們收殮的。
他收撿時,還發現一個在海里活着的小孩,也順手一起送岸上了。
然後便躲在一個亂礁石裏,繼續捏臉捏身子,調整細節,不多時,便有一個赤身的少年,穿着海帶圍裙,軟趴趴地從礁石裏爬出來。
明明是水裏出來的,他皮膚上卻沒有一滴水能停留,長長的頭髮披到腰間,眉眼輪廓柔和的如同女人,眼睛卻是猩紅的顏色,他有些新奇地走兩步,又摔倒在灘塗裏,泥沙在皮膚上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倒是驚得一隻小螃蟹飛快逃跑了。
他隨手抓住那隻小螃蟹,蹲在沙灘上,好奇地用新手指摸了摸,對它笑了笑。
螃蟹的小眼睛瞬間炸開,在他手上變成一攤蟹泥,隨後蟹泥就像一灘軟泥怪一樣,從他指縫裏滑落,緩緩挪移離開。
他的微笑漸漸消失,對了,他的眼睛上沒有皮——行吧,真是麻煩那就加一層透明眼瞼防輻射吧。
他又回到礁石裏,一番操作。
加上保護膜倒是簡單,爲了有更好的遮擋效果,他還將眼珠外的那層瞳膜弄成了黑色,但這樣一來,他就幾乎無法用自己本能的靈能感應周圍了,如果不突破這層膜,他的感知就最多比人類強二十倍左右,在普通生物的程度。
不過無關緊要,他又不是去打架的。
就在他滿意地點頭,幾乎想在身體上留下一個作品簽名時,一臺無人機從旁邊飛過,那無人機長得破破爛爛,在他頭頂上盤旋了數息,發出警報聲:“發現活人,座標xxx,xxxx,請速救援,請速救援!”
聲音發出不久,海灘外就冒出一輛藍白相間的車,上邊有巡邏的字樣,兩名穿着一樣的人類從車上下來,發現他沒有外傷後,飛快將他用一張毯子包裹,扶到車上。
就在車輛將要開啓時,突然間,似乎有什麼巨大的聲響發出。
“趴下!”旁邊的男人一下把何羅新鮮出爐的身體壓在車坐上。
下一秒,整個車輛在空中翻滾的幾圈,頭朝下重重地插在灘塗裏。
何羅站起來時,身邊的兩個人都流着血,發出痛苦的□□,自動報警裝置已經飛快地通報受到襲擊的位置和救援請求,他看着兩人,疑惑地歪了歪頭,伸出手,軟軟的手指有着無窮的力量,輕易地將他們從車廂裏拖了出來。
“快跑……”旁邊的軍裝青年艱難地道,“躲到礁石裏去。”
何羅皺起眉,神色越加困惑,這時,又有一枚小型的尖石頭,飛快落下,落在身後的巡邏車上。
巨大的火光涌起,瞬間掀飛了這兩人。
何羅拉住了他的手,巨大的拉力卻直接將那脆弱的身體撕開,他只拉住一個血淋淋的手臂。
他放下手臂,抿了抿脣,看着那艘只有二十來米的海船不斷靠近,上邊有着大約四十幾個人類,拿着各種武器,帶着一種書裏應該叫“兇惡殘忍”的神色。
就,突然不太想和人類交流了。
他這樣想着,也這樣做了。
右手那柔弱的手指在一瞬間交織化融合,無限伸長膨脹,而觸手的最前端,猛然撕裂,微微一咧,便是一張百米巨口,連着海水與沙灘,還有那些驚恐尖叫的靈魂,一起捲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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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沙亞國都呂北城被反政府武裝攻佔,這已是‘重生’事件後全球第三個解體的政權,此次內戰中,大量政府武裝散落民間,戰敗的軍隊逃亡沿海,以海盜形式騷擾我國沿海,我國已加強沿海巡邏,截至發稿時間,已剿滅十二支海上武裝力量。據瞭解,從上月十六日,多國簽署‘人類互助協約’以來,部分小國就避難人口配額、物資補助、靈能教育等問題引發國內動盪,對此,我國表示嚴重關切……”
車裏的收音機信號很清晰。
車裏的空調很適宜。
“把衣服穿上吧。”年輕的女醫生將一套病號服遞給了何羅。
何羅接到衣服,平靜地穿上。
兩個小時前,他有些厭惡地把那些垃圾人類丟進深海餵魚之後,又重新修補了自己的外皮膚,折騰一番後,從海底走上海灘時,那裏的殘局正在被人收拾。
這些人看到何羅少年好看的外表,又看到他沒穿衣服的樣子,瞬間同情心爆炸,不但噓寒問暖,把他拉上救護車,連送水送衣服,說話走路都輕聲輕腳,生怕刺激到他。
兩個年輕的醫護看着呆呆坐在椅子上的何羅,在手機上私語。
【這可憐的孩子,一定是偷渡船帶來的吧?】
【那他豈不是最後還會被遣送回去qaq?】
【那有什麼辦法呢,南邊的那些小國局勢那麼混亂,不可能開放難民的口子。無奈攤手.jpg】
【太慘了,南邊那些羣島是最先被霧氣吞下的,一個能堅持三年的避難所都沒有。】
【世界都末日,我們國家有三個長達十年的避難地已經算幸福了。】
就在這時,聽新聞的何羅擡起頭,困惑地問:“世界都要毀滅了,爲什麼他們還要打仗呢?”
兩個醫護瞬間憐意大起,一個溫柔道:“就是因爲毀滅,纔會混亂啊,當沒有退路時,人還有什麼事情做不出來呢?”
何羅又問道:“那這裏爲什麼沒亂?”
醫生的神色瞬間堅定起來:“因爲我們國家很偉大,他在盡全力周全,力圖給每個人都有活下去的機會。”
何羅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小弟弟,你叫什麼名字啊?”醫生拿起平板,小心地問,準備記錄。
“我叫何羅。”何羅微微擡頭,做好姿態,準備接受這些崇拜者的尖叫,他沒打算隱瞞,最好這些人直接送他去愛情面前就最完美了。
又是一個何羅大神的迷弟,兩個醫護對視一眼,抿脣一笑,其中一個溫柔道:“那,何羅弟弟,你家是住哪裏的啊?”
何羅說昭陽城。
“不可以調皮哦,姐姐在工作呢,你是哪國的?”
“東國。”
“你是東國的,籍貫在哪裏?”
“昭陽城。”
醫護有點小無奈了:“弟弟別鬧了,昭陽城裏的人早就被霧氣融合成天災了,你騙人也找個靠譜一點的地方啊。”
何羅就不悅了,就想給她們證明,但在伸手時,又本能地一頓——揭皮容易,但證明了,這兩人也就沒了。
於是他沉默了。
“唉,小弟弟,你再好好想想,想好了告訴姐姐。”醫護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大天災怪柔軟的頭髮,就在天災怪要發怒時,她伸手:“餓了吧,來,先喝杯熱巧克力。”
何羅接過杯子,決定暫時放過這人類的冒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