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也沒別的地方可以睡。</p>
她撓撓腦袋：“你要是不嫌棄，就先暫且將就一晚。”</p>
燕擬當然很嫌棄，但他視線轉了一圈，轉頭看她。</p>
“你睡哪裏？”</p>
禾又指指旁邊：“這兒。”</p>
跟他離得很近，燕擬稍稍滿意了點。</p>
火堆還在慢慢的燃燒着，燕擬第一次跟人在同一個空間睡覺，有點新奇。</p>
身下的簡陋牀榻讓他有些不舒服，心情也有些煩躁，卻意外的沒有想要發泄的情緒。</p>
他聲音帶點笑意：“將軍果然心善，是個心懷百姓的好將軍。”</p>
禾又聽得怪彆扭的，總覺得他話裏有話。</p>
她不太喜歡這種說話方式。</p>
身邊這個少年性子有點奇怪，倒是跟傳聞中有點像。</p>
她聲音淡淡的：“公子錯了，本將軍也不是什麼人都願意幫的。”</p>
燕擬靜靜看着她，少女背對着他，身形纖瘦。</p>
“將軍這話是什麼意思？”</p>
禾又慢吞吞地打了個呵欠：“沒什麼意思，只是說公子運氣比較好，換個人本將也不一定會救。”</p>
燕擬看了她一會兒，饒有興味地勾了脣。</p>
第二天禾又醒來的時候，燕擬已經不見了。</p>
禾又也不太在意，阻止了想要派人去調查的青黛。</p>
“不用查。”</p>
也沒什麼好查的，她差不多都猜到了。</p>
蕭秋綰違抗聖旨，私自出兵，雖然獲得大捷，但到底是以下犯上之舉，朝中大臣已經暗暗動了心思。</p>
燕擬上朝時，下面一個官員率先遞了摺子。</p>
“陛下，蕭秋綰以下犯上，公然違抗聖旨，這可是大不敬之罪，得重罰。”</p>
燕擬性子古怪又任性，必然容忍不了這種事情，他先提出重罰蕭秋綰，也是在給燕擬遞刀。</p>
搞不好還能討燕擬歡心呢。</p>
燕擬淡淡看了他一眼，勾了勾脣。</p>
“你在教朕做事嗎？”</p>
官員一愣，心裏咯噔一下就跪下了。</p>
“臣不敢！”</p>
燕擬微微垂眼，指尖還捏着佛珠，他漫不經心地，情緒寡淡。</p>
“我看你挺該罰的。”</p>
不用他再多說什麼，做慣此事的侍衛們便進來把人拖了下去。</p>
沒人能摸得透他的心思。</p>
衆大臣心裏惶惶不安，都把自己原本的心思往下按了按。</p>
燕擬不是不喜歡這位蕭將軍嗎？怎麼如今好像又沒有要罰她的意思。</p>
林之鶴垂首站着，心裏也在不停地思量。</p>
他派去的大夫還沒近蕭秋綰的身，就被抓了起來，而這次守城戰役裏，蕭秋綰也只是受了點傷。</p>
這可不是他想看到的結果。</p>
原本還想着激怒燕擬，讓他主動治蕭秋綰的罪，可這個皇帝陰晴不定的，根本不好控制。</p>
他還得從蕭秋綰那裏下手。</p>
禾又一路趕回京城，進宮面聖。</p>
殿前的宦官扯着嗓子喊了一聲，禾又才摘了佩劍進去。</p>
高座之上的少年郎一身黑色錦袍，袍角大片的荼靡花開得正盛，他微微傾身，一雙狹長的鳳眼看着禾又，眸子沉着鬱色。</p>
燕擬很輕很輕地彎了下脣，有些期待這人發現自己身份時候的表情。</p>
可禾又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臉上毫無驚訝之色，隨即垂了頭。</p>
很平靜的模樣。</p>
燕擬冷了眼，眉間溢上淺淺的煩躁。</p>
原本該表彰嘉獎的會見，燕擬從始至終一句話都沒有說，懶懶散散的捻着手裏的佛珠。</p>
可下朝後，燕擬身邊的宦官過來呈話。</p>
“將軍，陛下請您移步御書房。”</p>
衆大臣面面相覷，摸不清燕擬的心思。</p>
~</p>
燕擬看着面前這個女將軍，淺淺笑了下。</p>
“蕭將軍好像一點都不驚訝。”</p>
這和他想象之中的可一點都不一樣。</p>
禾又也笑，她束着頭髮，眉眼靈動又英氣。</p>
“可能是臣驚訝的很含蓄，陛下沒有看出來。”</p>
燕擬指尖在案桌上點了點，擡眼看她。</p>
“那你不含蓄的表示一下。”</p>
禾又：……</p>
這簡直就是在逼着她演戲。</p>
禾又張了張嘴，有點不能入戲。</p>
她面無表情地“啊！”了一聲。</p>
禾又眨眨眼睛，目光真誠。</p>
“您滿意了嗎？”</p>
燕擬從來沒有見過這麼拙劣的表演，隨便挑個宮女演得都比她好。</p>
可他彎了彎眼，笑意淺淺。</p>
“很滿意。”</p>
禾又不太明白他叫自己過來的目的。</p>
“陛下不治臣的罪嗎？”</p>
燕擬把玩着小小的玉盞，聲音淡淡。</p>
“朕可不是會欺壓忠臣的昏君。”</p>
一旁侯着的宦官：……您真是謙虛了，您可不就是個昏君嘛。</p>
禾又繼續真誠的應和：“陛下英明神武，絕不是昏庸之輩。”</p>
燕擬擡了擡眼，眸中有淺淺的驚奇。</p>
這種話，她一個將軍竟然說得面不改色。</p>
燕擬心情莫名好起來，他彎脣笑了下，目光在禾又身上繞了一圈。</p>
“蕭將軍倒是會說話。”</p>
他往後靠了靠，蘊着沉色的眼眸有些亮。</p>
“朕有點感興趣了。”</p>
他現在的模樣可不僅僅是有點感興趣，少年狹長的眼眸微微眯着，像只盯上獵物的野狼。</p>
禾又倒不害怕，她就是覺得有點好笑。</p>
燕擬這個模樣有點像小孩子。</p>
她眼睛一彎，燕擬就愣住，少年微微仰臉看她，然後皺了皺眉。</p>
“你在笑我？”</p>
竟然連自稱都沒用了。</p>
禾又抿着淺淺的笑：“陛下跟傳聞中有些不一樣。”</p>
傳聞中這位少年皇帝陰晴不定，凶神惡煞，殺人不眨眼，但現在看來，還是那個有點幼稚的小美人。</p>
禾又思忖着自己該怎麼做才能把這孩子的性子給扭轉回來，她在邊疆殺敵，可不能讓這崽崽在後面敗家啊。</p>
燕擬當然知道自己在傳聞中是什麼形象，他突然笑了下。</p>
少年彎着狹長的鳳眼，眼裏卻沉着鬱色，神情淡漠。</p>
“你錯了。”</p>
他只會比傳聞中的自己更可怕呢。</p>
燕擬微微垂眼，很淡的勾了下脣。</p>
他會讓這位蕭將軍好好看看他的真面目的，到時候也不知道這位忠君愛國的女將軍會是什麼表情。</p>
可真期待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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