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擡擡手讓其他人退下,饒有興味地看着禾又。</p>
“昨日剛剛見過,蕭將軍怎麼又過來了?”</p>
禾又面不改色:“陛下說的是白天剛剛見過,還是晚上剛剛見過?”</p>
夜闖女將軍閨閣的皇帝,怕是隻有他一個。</p>
燕擬彎了彎脣:“將軍昨晚睡得好嗎?”</p>
不等禾又回答,少年支着下巴,又懶懶點了點頭。</p>
“自然是睡得好的,將軍睡得很香。”</p>
禾又:……</p>
他該不會看自己睡覺看了一夜吧。</p>
禾又嘆口氣:“陛下,晚上牀邊突然出現個人很嚇人的。”</p>
燕擬靜靜看了她一會兒,慢吞吞地開口。</p>
“那以後朕早去會兒。”</p>
禾又:……還有以後?</p>
“您就不能有啥事白天說嗎?”</p>
燕擬眨眨眼睛:“可是你白天不睡覺啊。”</p>
他唯一的事情就是看禾又睡覺而已。</p>
禾又心情很複雜:“陛下,您是覺得耍臣很好玩嗎?”</p>
她不想他做什麼,他就偏做什麼,像個熊孩子。</p>
燕擬勾了勾脣:“將軍,朕這是喜歡你。”</p>
少年一雙清凌凌的鳳眼,眸色很淡,裏面卻藏着很深的情緒,他似笑非笑,話也半真半假,讓人看不出他究竟是什麼意思。</p>
禾又扯了扯嘴角:“這可真是臣的榮幸。”</p>
她的表情可不是這麼說的。</p>
燕擬舌尖輕輕抵着上顎,有點煩躁。</p>
禾又來可不只是興師問罪的,她有正事要談。</p>
“江南地區洪水氾濫,百姓今年的收成寥寥無幾,陛下救是不救?”</p>
這是今天早朝說的事情。</p>
衆大臣請燕擬下旨撥款賑災,可燕擬卻什麼表示都沒有。</p>
要是這次皇帝什麼都不做的話,百姓必定怨言載道,民不聊生。</p>
燕擬擡眼看着禾又,微微眯了眯眼。</p>
他意味不明:“蕭將軍果然是愛國愛民之人。”</p>
是他最討厭的那種人。</p>
禾又嘆口氣:“臣爲的不只是百姓,還是爲陛下。”</p>
燕擬靜靜瞧着她,抿了抿脣。</p>
禾又很淺的笑了下:“大燕因爲陛下在才姓燕。”</p>
蕭秋綰是大燕的將軍,禾又也願意做燕擬手裏的一把刀。</p>
總不能真讓這崽把國給敗了。</p>
燕擬偏過頭去,輕輕哼了聲。</p>
“將軍倒是會說話。”</p>
但他一彎脣:“朕會考慮的。”</p>
到底沒說要不要同意下旨撥款。</p>
禾又回了府,有婢女遞上帖子。</p>
是太傅家送的請帖,太傅夫人過壽辰,請了京城的女眷去參加。</p>
蕭秋綰既然歸了京,就是蕭家的小姐,自然也要去露個臉的。</p>
青黛早早就備好了裙裳和髮飾,給禾又梳妝。</p>
到底是蕭家唯一的小姐,喫穿用度皆是上乘。</p>
蕭冬華撫了撫髮髻,在馬車邊靜靜等着。</p>
她一向識趣懂禮,不做半點讓人覺得不合規矩的事。</p>
等了一會兒,才見人出來。</p>
少女一身淺紫色裙裳,式樣簡單大方,裙角卻繡着精緻的花簇,隨着走動而微微蕩起,她眉眼靈動,發間只嵌着一隻白玉簪。</p>
明明是邊疆長大的姑娘,眉眼卻不落半點俗氣,舉止隨意又不顯死板。</p>
“姐姐天人之姿,倒讓妹妹自行慚穢了。”</p>
禾又淡淡一笑:“妹妹的簪子不錯。”</p>
那簪子可是上好的玉石,又是名家雕刻,蕭秋綰都沒有一支能比得上的。</p>
蕭冬華一愣,暗罵自己粗心。</p>
怎麼忘了把這些東西收起來。</p>
她微微垂着眼,姿態放得很低。</p>
“姐姐過譽了,這是太傅家二小姐贈我的生辰禮,二小姐心善,是冬華的福分。”</p>
禾又淡淡點頭,並沒有要繼續糾結這件事的意思,好似剛剛的話只是隨口一說而已。</p>
禾又到了太傅府,過來迎客的女眷們客客氣氣地把禾又迎進去,視線卻總往她身上飄。</p>
尤其是太傅家那幾位小姐,對禾又敬而遠之,跟蕭冬華卻是無比親暱。</p>
蕭冬華這些年的努力倒也不是白費。</p>
禾又就是來走個過場,也不在意她們的態度。</p>
她在後花園坐了一會兒,看到假山後面走來幾位錦衣公子。</p>
爲首的那位看到禾又愣了下,當即又欣喜的迎上來。</p>
“秋綰妹妹!”</p>
禾又在努力搜索這號人物。</p>
管長卿,年紀輕輕的狀元郎,在朝裏擔了個二品官職,也是蕭家的遠親。</p>
禾又淡淡點頭:“管公子。”</p>
管長卿悵然若失:“秋綰妹妹以前都叫我長卿哥哥呢。”</p>
禾又叫不出來。</p>
這位管公子明顯對蕭秋綰有意,整個宴會上都在不停地找機會過來搭話,給禾又吸引了不少注意。</p>
她面癱着臉撐完全程,覺得這種活動除了累人沒有別的作用了。</p>
管長卿還依依不捨地想要送禾又回家,被她果斷拒絕了。</p>
希望這朵桃花趕快敗掉。</p>
青黛接過了寬大的披風,爲禾又打開門。</p>
禾又邁進去一步,目光一凝,立刻又把門關上了。</p>
“沒有我的吩咐不要進來。”</p>
跟在後面的青黛止住步子。</p>
她剛剛,好像看到了一截純黑色的袍角?</p>
禾又看着面前的少年,十分無力。</p>
“您這次來得可真早。”</p>
要是被人發現皇帝藏在她閨閣裏,指不定又要鬧出什麼事情。</p>
燕擬正在擺弄那盒蕭冬華送過來的玉膚膏,嫌棄的皺緊了眉。</p>
“難聞死了。”</p>
他擡眼去看禾又,卻轉瞬就凝了一雙眸子。</p>
他第一次見這位女將軍穿女子的裙裳。</p>
少女明眸皓齒,眉眼的靈氣沒有被淺紫色的裙裳壓下去半點,反而顯出幾分隨意的慵懶,她發間只斜斜嵌着一隻玉簪,鬆鬆挽着發。</p>
燕擬指尖擡了擡。</p>
禾又沒注意到他的失態,她走過去把他手裏的玉膚膏拿過來,隨手拋在了梳妝檯上。</p>
“味道確實不太好聞。”</p>
香氣過重,聞着不太舒服。</p>
燕擬回過神來,皺了皺眉。</p>
“你爲什麼要穿裙裳?”</p>
禾又眨眨眼睛:“不好看嗎?”</p>
燕擬抿抿脣,一句“不好看”堵在喉嚨裏就是說不出來。</p>
他又有點煩了。</p>
他最近總是煩,見不到蕭秋綰煩,見到了她也依然會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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