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方儒伯都覺得莫名又荒唐，更何況是當事人了。</p>
禾又垂眼，聲音有些輕。</p>
“季先生沒有說些什麼嗎？”</p>
這個方儒伯實在不能編。他只能回答：“沒有。”</p>
季筠也確實是什麼都沒有說。</p>
禾又看着停在路邊的車：“季先生在車上嗎？”</p>
那樣拙劣又漏洞百出的謊話，禾又怎麼可能會信。</p>
但她覺得奇怪又委屈。</p>
她明明什麼也沒做，爲什麼季筠突然就這麼冷淡了，他之前還答應自己要一起去看電影的。</p>
原本禾又覺得這個小界面的季筠因爲身份兇狠一點是應該的，可他也並沒有對禾又多冷淡過，她還有點高興來着。</p>
方儒伯慌了一下，天知道他從來沒對付過這樣的女孩子。</p>
她要是吵鬧起來，他還能自在些，偏偏是這樣安靜又鋒利的模樣。</p>
方儒伯果斷否認：“不在，長官在別的地方忙着呢。”</p>
車裏的少年微微垂着眼，似乎能感受到女孩子看過來的視線，漂亮的眉眼蒙了一層暗淡的光，眸子裏有深深淺淺難言的情緒在翻涌着。</p>
禾又仍舊望着這邊，聲音沉靜。</p>
“那你能帶我去見他嗎？”</p>
總要問個清楚的。</p>
方儒伯覺得自己現在就是個惡人，他心虛又有點慌張，已經有點招架不住了。</p>
“抱歉，穆小姐，長官事情很多，不便見客。”</p>
他覺得自己待不下去了：“穆小姐，在下還有事，就先離開了。”</p>
方儒伯快步離開，像是落荒而逃。</p>
禾又安安靜靜地站在原地，看着那輛車調轉了車頭。</p>
她在想，季筠究竟是爲什麼突然就不願意見她了。</p>
想了很多原因。</p>
擔心他受了傷，擔心他遇險，擔心他遇到了什麼棘手的事情。</p>
想了很多，禾又摸摸自己被風吹得發冷的臉頰，覺得自己還是有點生氣。</p>
氣他不跟自己說個明白。</p>
這邊方儒伯調轉了車頭，覺得一萬個不理解。</p>
“爺，穆小姐挺好的。”</p>
多好一姑娘啊，季筠原本不也挺喜歡的嗎，怎麼現在突然就變了呢。</p>
果然，大佬的心，海底的針。</p>
方儒伯透過後視鏡去看季筠，小心地提醒。</p>
“穆小姐好像猜到什麼了，她會生氣的。”</p>
何止生氣啊，哪有不明不白被人冷落的道理。</p>
季筠始終一言不發。</p>
方儒伯泄氣了，覺得自己從來沒有搞懂過季筠的心思。</p>
車子拐進一條小巷，季筠終於出了聲。</p>
“停下。”</p>
季筠打開車門出去，聲音很淡。</p>
“把她送回去。”</p>
天氣漸漸冷起來，這樣暗淡的天色讓一個姑娘去坐黃包車也不安全。</p>
方儒伯嘆了一口氣。</p>
還是心疼人家，這是何苦呢。</p>
他老老實實地開車返回，看見女孩子依舊在原地站着時又重重的嘆了口氣。</p>
方儒伯厚着臉皮下車，開始扯謊。</p>
“穆小姐，我還不是太忙，先送你回去吧，天都快黑了。”</p>
禾又靜靜看着他，就在方儒伯被看得渾身發毛，感覺要被戳穿了的時候，禾又淡淡點了頭。</p>
她上了車，端端正正地坐着，始終沒有說一句話。</p>
期間方儒伯試探着開口，想調和一下氣氛，但奈何禾又態度冷淡，他也只能偃旗息鼓。</p>
把禾又送到了穆家前面的小巷子，禾又下了車，禮貌道謝。</p>
她沒有再問季筠了，也不知道這是好是壞。</p>
方儒伯完成了任務，又調轉車頭去接季筠。</p>
天色已經完全暗淡了下來，小巷裏浸潤了沉沉的夜色，少年倚着牆，漂亮穠麗的眉眼完全被籠進黑暗裏，指尖有細微的火光，腳下已經落了很多菸灰。</p>
隔着淺淡的月光，方儒伯看見了季筠的模樣。</p>
少年一雙漂亮瑰麗的眼睛凝着暗沉沉的光，冷白的臉上落了月色，原本整齊的軍裝制服領口鬆了一顆鈕釦，多了幾分凌亂的慵懶。</p>
方儒伯還是第一次見季筠這個模樣，他停在了路口，沒有靠近。</p>
等了很久，季筠才邁步過來。</p>
少年眉眼籠着清冷的月色，身上染了夜色的涼，聲音低啞，輕得彷彿要融進風裏。</p>
“走吧。”</p>
方儒伯默默發動車子。</p>
原以爲這事情也就算是結束了，只是第二天方儒伯在季公館門口看見了禾又。</p>
他是真沒想到這女孩能自己找過來，一時間有點愣。</p>
禾又安安靜靜地等他過來：“我來見季先生。”</p>
不等方儒伯找藉口糊弄過去，她就又開了口。</p>
“我知道他在。”</p>
她微微頷首，禮貌又客氣。</p>
“勞煩方先生了。”</p>
方儒伯這下沒轍了，他實在不擅長對付這樣的女孩子，只能默默回去找季筠了。</p>
季筠靜靜站了半晌，還是出去見了禾又。</p>
軍閥制服整齊端正，肩上綴着的金色流蘇輕輕蕩着，少年斂着漂亮的眉眼，氣質冷淡。</p>
他沒有出去見禾又，只是隔着幾步遠的距離站在門裏。</p>
少年冷冷淡淡的望過來，一雙鳳眼穠麗清冷，只是垂在身側的指尖輕輕蜷了蜷。</p>
禾又抿抿脣，擡眼看他。</p>
“季先生，我能問問原因嗎？我們說好了要一起去看電影的。”</p>
爲什麼突然冷落她。</p>
禾又的目光落在季筠身上，沒發現他有受傷的痕跡，心裏鬆了一口氣，隨即又有濃重的委屈鋪天蓋地的涌過來。</p>
她明明什麼也沒做。</p>
也許是被祝景哄慣了，她現在嬌氣得不行，一受委屈就想哭。</p>
還想揍祝景。</p>
女孩子眼裏蒙了淺淺一層水色，季筠抿着脣瓣，有些狼狽慌亂地別開眼。</p>
視線胡亂看向別的地方，少年指尖蜷着，聲音緊繃着。</p>
“我很忙。”</p>
太敷衍了。</p>
禾又靜靜地看着他，覺得生氣又委屈。</p>
“季筠，我也很忙的。”</p>
她不叫他季先生了。</p>
季筠驟然慌亂起來，喉嚨乾澀得厲害，突然就後悔自己的做法了。</p>
他應該找一個更好的解決方法的。</p>
禾又好生氣，但她生氣的時候就會更加冷靜。</p>
她說：“季筠，我也很忙，我以後不會來找你了。”</p>
除非他主動過來。</p>
禾又這樣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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