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然的煙霧在空氣中游弋,然後緩緩凝固成了日式的傢俱與擺設,就在牧田幸治郎眨眼的幾秒內,他原先所處的地方已經變爲了劍戟片中常見的老式玄廳。
一位穿着狩衣的美麗女性正端坐於矮桌後向着牧田微笑,只見她的左手拿着一張畫着石蒜花的摺扇,右手則拿着鋒利的剪刀修整着碧綠色的盆栽,模樣十分的愜意和瀟灑,至於先前那兩個負責搬運傢俱的工人,此刻正跪服在那名美麗女性的左右。
“犬...犬邪...”牧田有些驚異地看着面前的女人,“您...您怎麼會出現在現世...這還真是...”
還未等牧田幸治郎把話說完,女人便悄然地伏在了牧田的身側,那冰涼的手掌如同石塊一般沉重,安放在牧田幸治郎的胸口時有種窒息的錯覺,泛黃的犬齒上帶着一絲絲的血跡,手中的摺扇微微的搖動,隨之而來的便是一股寒冷潮溼的氣息。
“牧田君看上去...您對於我的出現似乎有些抗拒...”
名爲犬邪的妖怪輕輕在牧田的耳畔摩挲,用那溫柔的語調講述着最爲嚴厲的臺詞,“妾身和您的祖先有過契約...這一點您應該知道的...您現在不辭而別不再對妾身進行奉養,是打算違背那存續了數百年的約定?您要知道違背誓約的下場可是很嚴厲的...”
犬邪右手所持的剪刀輕輕地伸入了牧田的衣襟內,緊接着一道鮮紅色的傷口浮現在皮膚之上,赤紅色的瞳孔內散發着火一般熾熱的情感。
“犬...犬邪小姐!請您聽我解釋!”牧田大吼道,“我這幾天沒有對您進行供奉是有原因的!請您向聽完我的解釋再對我進行懲罰好嗎!”
“原因?”犬邪緩緩停下了自己的動作,然後身軀重新出現在了日式矮桌的後方,那一副高高在上且目中無人的態度堪比古時候的將軍之女。
“既然如此...那麼妾身就姑且聽一聽吧...”犬邪手中的摺扇微微張開,而右手的剪刀也不知不覺地放了下去。
“感謝您的寬厚...”牧田匍匐在的地上,向犬邪進行了二拍手一拜之禮,“其實我之所以這幾天沒有向您進行供奉其實...是因爲被強大的惡靈糾纏而無暇顧及您...”
“惡靈?你在開什麼玩笑~”犬邪手中的摺扇輕輕放在自己的嘴旁,以遮擋自己大笑時的模樣,
“你再怎麼說也是神官的後裔,區區惡靈怎麼可能傷害到你,就算那個惡靈的力量真的那麼強大足以讓其頭疼的地步,可幾天前你還請求了妾身的分身作爲式神,以妾身的力量別說是區區惡靈的,哪怕是驅散具有實體的生靈也不在話下~你所講述的理由就如同無聊的笑話那般,如果你是牧田君是真心打算不在奉養妾身的話,那麼就快點安心受誅以免浪費妾身的時間~”
說着犬邪的眼神變得銳利,手中用以修整的剪刀指向了牧田幸治郎。
“這是那個惡靈在我身上留下的印記!”牧田幾乎是吼了出來。
“這個印記...”犬邪的身形瞬間變爲了煙霧,然後閃現到了牧田幸治郎的身側,它仔細觀摩了一會痂痕,發現上面凝聚了一股不小的邪氣。
“怎麼可能...”犬邪用摺扇掩蓋住了自己的面容,然後低聲說道,“區區的惡靈怎麼可能在人的身上留下印記,即便是存活了數百年的妾身也不一定有這般的能力,如果牧田君沒有說謊的話,那麼這個所謂的惡靈已經超脫了靈的範疇,接近於神子的胎...”
“叮咚——叮咚——十三樓到了——”
“叮咚——叮咚——十三樓到了——”
甜美的女聲從犬邪的身後傳來,那日式玄廳的木柱上綻開了一道不大不小的裂縫,佈滿了血管和污漬的電梯廂門從那縫隙中一點一點擠了出來。
“怎麼可能...此乃是妾身的結界...一般的惡靈怎麼會有如此強大的靈力...”犬邪揮動自己手中的摺扇,一股無形的力量驅動着客廳內的傢俱與擺設撲向了那條裂縫,試圖阻止惡靈的入侵。
“牧田君——牧田君——”
安倍夜蝶子的低語從電梯的內部一點一點地流淌出來,然後灌滿了妖怪犬邪的結界空間,赤紅色的血漿連帶着扭曲、顫動的肢節扒開了電梯的大門,污穢的痕跡沾染了日式的傢俱。一股惡臭從那些肢節以及血漿中彌散出來,像是腐爛了數月的河蚌或者是多年沒有清理過的草垛,那味道令人髮指。
“我們來了——我們來了——吶吶~請答應我,讓我們一塊成爲神明的養料...好嗎?!牧田君!”
一雙雙鮮紅的眼珠如花兒一般綻開在電梯的廂門上,此刻犬邪的力量已經無法抑制惡靈的入侵,黑紅的色調像侵入了宣紙的墨水一般,橫生的肢節嵌入了這個異常空間的內部。
“叮咚——叮咚——”
電梯的廂門緩慢打開,而在這電梯廂內佈滿了一顆顆腐爛的頭顱,它們堆疊在一起像水晶葡萄那般形成了倒三角的形狀,嘴裏的牙齒相互交錯發出了竊竊的私語。其的眼球上沒有眼瞼,一粒粒黑白分明的晶狀體一齊盯着牧田與犬邪,黑色黏液不錯從三角錐的下方落下。
“這個怪物到底吃了多少的人啊...”
身爲妖怪的犬邪不由地說道,即便是存活於人世之間數百年的它,也未曾見過這樣強大的惡靈。
“吶吶——牧田君——讓我們一塊成爲神明的養料吧——”
不知何時安倍夜蝶子的屍骸已經出現在了牧田幸治郎的身後,佈滿蛆蟲的手臂硬生生地拽住了這名少年的後腿,緊接着腥臭的黑色黏液潑灑了一地。
《抹殺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