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抹殺神明 >第七十二章:此處與彼端(九)
    死靈渾濁而朽爛的氣息充斥在405宿舍的狹小空間內——潮溼、異常而又無所適從是其給予人類最爲直觀的感受,彷彿你的生命在時間中飛速消逝。

    “啊...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柳生川代的亡魂死死盯着身穿巫女服飾的愛子,猩紅的長舌如同蝸牛的觸角收縮,鋒利且狹長的指甲牢牢扣在宿舍的牆壁上,相互糾纏的四肢堪比怪異馬戲團裏的演員,其的眼中滿是對於生命的怨恨和憎惡,言語裏都是對自己死亡的不滿。

    “爲什麼..爲什麼...死去的人是我...”柳生川代的牙齒咬得咯吱作響,纖細而又慘白的腳踝摩擦着宿舍的地面發出了類似玻璃劃開的聲音,“我不甘心...我好恨啊...爲什麼!爲什麼死去的人不是你們!”

    “哎呀~哎呀~親愛的妹妹...看上去...我們精心準備的‘誘餌’並沒有吸引到那位‘新神’的注意...反倒抓捕了一些無關緊要的東西...”愛子撩起自己的劉海,壯碩的手臂上青筋暴起,她嘴角微微上翹,同站在自己身後的御幸流如此說道,絲毫沒有把柳生川代放在眼裏。

    “既然都來到了這裏...那麼姐姐我們把這個地方稍微打掃一下吧...畢竟作爲侍奉神明的巫女,這些外道邪魔理所應當被我們剿除...”御幸流難得說出如此多的話語,只不過這話音中全是對柳生川代亡魂的蔑視與嘲諷。

    “活着的人...活着的東西...活着的一切一切...”柳生川代的亡魂低語着,呢喃着,邪念與惡意在其的靈體中肆意生長越來越暴躁,潮溼的詭異氣味變得逐漸濃重,當其到達一個臨界點的時候瞬間爆發出來。

    “你們所有人都來給我陪葬——”

    柳生川代的亡魂高聲哀嚎着,然後在一瞬之間無數的“觸鬚”從靈體中噴涌而出,半透明的虛像在光與影的交織下具現爲了實體,潮溼的氣息比之前更爲得厚重了,甚至說這味道已經有些接近死者屍骸腐爛的氣味。

    “傀身——”

    御幸流的手指捏緊了經文和法器,在一聲大喝後將紙人(式神)丟向了柳生川代,昏紅色調的火焰燃起,照亮了405號宿舍這方寸之地,而在這明晃晃的光中,鬼魂的一部分實體消散變爲了塵土。

    與此同時愛子雙手握緊法器——神樂鈴,口裏不斷誦唱着佛經中的詞句:

    “安禪合掌、以千萬偈、贊諸法王、復見菩薩、智深志固、能問諸佛...”

    “安禪合掌、以千萬偈、贊諸法王、復見菩薩、智深志固、能問諸佛...”

    “安禪合掌、以千萬偈、贊諸法王、復見菩薩、智深志固、能問諸佛...”

    在巫女的不斷吟唱中,一道純金色的猶如太陽般耀眼的光出現在紙人式神燃燒的火焰之中——巨大的、強健的銅鑄手指由那光芒的內部延伸出來,片刻之間吟唱佛偈的聲音、敲打木魚的聲音、禮讚神祇的諂媚之聲宛如潮水那般衝入到這狹小的宿舍內,也衝散了柳生川代的哀嚎與悲嘆。

    “盂蘭盆會——萬佛共拜大日如來尊——”

    愛子高聲念出這咒術的全稱,霞光佈滿了整個宿舍,一尊尊金漆佛像端坐在八寶蓮臺上,其的手中拿着木魚、佛珠、金磚、八寶如意杆、降魔杵...神祇們或喜或惱,或怒或嗔將死者亡魂圍在中央。

    “超度她吧~各位佛陀~”

    愛子握緊了手中的神樂鈴向這一衆金漆塑像發號施令,在鈴聲響動的同時,柳生川代在這個世界上最後的那一點記憶也消失無蹤,哀嚎聲、悲嘆聲、憎惡聲、怨恨聲在片刻之間消散得無蹤無形只留下佛陀們的誦經聲。

    “颯颯——颯颯——”

    人面蝗蟲摩挲翅膀的聲音在牧田幸治郎的耳畔徘徊,其脖頸上的新月疤痕不時產出灼熱的疼痛感,在這幽邃而黑暗的空間裏血紅色的光有着難以抗拒的耀眼。圍裹於蝗蟲羣內的日織琉璃雙眼緊閉,手腕上的印記不時鑽出拇指大小的蝗蟲。

    “月初之時,吾父降生,受神之旨意,傳世間之福音~哀兮哀兮~今宵無月~嘆兮嘆兮~往日難尋~呼嚎兮,四方來朝~悲嘆兮,獨生一人~往返兮,來去自如~羣蟲兮,分食衆星~”

    悲切恐怖猶如喪葬那般的傀儡唱腔在這現實與思維的交界空間響起,慘白少女的身形從極遠處一點點地漂浮過來,像是水中的一片浮萍沒有任何的波動。

    牧田幸治郎本想從慘白少女的面前逃走,但身體卻變得無法動彈像石塊一樣的僵硬,青年只能呆立在原地眼睜睜地看着慘白少女地方靠近。

    在這個新誕生的‘神祇’腳下是被扭曲、吞噬、糾纏的倀鬼——安倍夜蝶子、坂田橦、松下警官還有數十名被惡靈殺死的人的亡魂一同匍匐於身下,鮮紅色的內臟雜糅着殘破的肢體浮現於滿是蟲卵的地面上,蝗蟲們高聲鳴叫翅膀在相互摩挲中達到聲調的頂點,一刻之間整個空間都變換了色彩,一張張人面出現在這現實與思維的交界處。

    “啊...祭品...血肉...我好開心啊~您終於也要變成我們的一部分了...牧田君...”

    早已死去的安倍夜蝶子依附在牧田幸治郎的身上,噁心的血腥味道不斷充斥着其的鼻腔,坂田橦還有一些牧田不認識的受害者,他們被縫合在了地板上與血污、內臟一塊呼吸。粘稠的液體順着空間的頂端一路往下跌落,而在那血柱上浮現着出一張張人面,而日織琉璃的肉身則被封存在這血柱的核心,彷彿一塊等待他人品嚐的美食。

    “地獄...也不過如此吧...”

    儘管牧田君的身體動彈不得,但是來自內心的恐懼卻一直縈繞在其的腦海內,其的精神緊繃身軀發涼,眼睛中甚至回放起走馬燈的幻像。

    “已經來了吧...那位新誕生的‘神’...”七寶望着那黑紅色的物質,將浸泡過粘稠液體的彈匣塞入自己西裝的荷包之內嘴裏唸唸有詞着,“不論是這一端還是另一端,想要安然無恙總歸得提前做些準備纔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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