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抹殺神明 >第七十四章:此處與彼端(十一)
    “人們常說‘心誠則靈’‘信則有,不信則無’...”

    七寶緩緩地念叨着,嘴脣內不自覺地吐露出一些東西,腳下的肉泥與污穢在涌動,身側的蝗蟲不斷拍打着翅膀。他將左手按在胸膛之上以保證心臟按規律的跳動,右手牢牢地握緊槍械——在未知還有詭異面前,自身的武力是最爲安全的保障。

    “這個世界真的存在所謂的‘神’嗎,人們跪拜的,敬仰的是神還是自己內心對於未知的投影...”七寶嘴裏如此地說着,然後將手伸入到“神胎”的血管和脈絡之中——這不是七寶第一次執行這種任務也不是最後一次,在以往的工作裏面他見過比這更加可怕的存在。

    溼滑且粘稠的觸感通過皮膚滲進了大腦之中,污穢的慾望、對生命的蔑視還有對信仰的渴求一一投射到了七寶的內心之中,男人的身軀漸漸淹沒在血污之中,那些不甘於消散,不安於死亡,滿是怨念的倀鬼們也緩緩地向其靠攏。

    “好了...好了...就是這個樣子...”七寶向着污穢的“神胎”低聲詢問到,“你們想要的是什麼...你們要擁有的是什麼...真的是作爲一位‘神’而重新出現在這個世界上嗎...還是僅僅想要獲得力量擺脫這可悲的宿命...”

    “可悲的宿命...”端坐在邪祟王座之上的慘白少女低聲重複着“宿命”二字,而腳下的倀鬼們開始躁動起來,悲嘆聲、哀嚎聲、怨恨聲此起彼伏,少女的白裙開始滲透出鮮血。

    “夠了——夠了——”慘白少女那由不規則圖形組成的面容開始轉動,本來厚重空幻的聲音變得有些暴躁,“我說你們夠了——”

    少女的尾音拉得狹長,身軀之下的倀鬼們逐漸也逐漸停息了下來,白色長裙下的血紅慢慢、慢慢地被掩蓋起來。

    “我需要...肉體...我需要一個能行走在現世的身體...”慘白少女如此說着,頂端的血肉之花開始向着日織琉璃還有牧田幸治郎的方向挪去,殷紅色的黏液跌落在兩人的頭頂,而在那粘稠而又溼滑的花蕊內是相互交織碾壓的倀鬼。

    “來吧...來吧...讓我們融爲一體吧...”倀鬼們歡愉着說道,“讓您二位的身軀成爲‘新神’的肉體...讓我們共同行走在人的世界...”

    “我的天啊...”

    日織琉璃看着頭上的那難以描述的場面啞然失聲——數十隻手臂環繞在一塊形成了類似於螺旋的圓,倀鬼們的頭顱就在這圓的中心注視着牧田與日織。黑乎乎的黏液還有觸手沾染在兩人的衣襟上,隨後凝固的液體變爲溝壑鎖住了牧田與日織的身體,生物的本能令其扭動身軀,以逃離這可怕的地獄,然而低吟卻不斷在兩人的耳畔重複着。

    “放棄吧...放棄吧...不要再掙扎了...”倀鬼們的聲音激動而又愉悅,就像是遭遇了天大的幸事一般,“你們將註定與我們融爲一體,成爲神的一部分...”

    “融爲一體...行走在現世...”此刻的牧田幸治郎才意識到這些倀鬼的目的,“這...這些傢伙...難道是要附身在我們的身上嗎...讓我們裝載‘神’的容器嗎...”

    “裝載‘神’的容器?什麼意思...”日織琉璃說話的聲音中帶着一絲絲的迷惑,“是不是說...我們會變成‘神’嗎...”

    “不是我們變成神——而是我們的肉體會變爲神的一部分——”

    牧田幸治郎扭動身體的力度變得更大了,“我要是猜的沒錯——這些倀鬼已經跟那個索取了它們性命的惡靈融合爲了一個極其強大的精神體(慘白少女),也就是說滿足了成神的第一步——‘象徵意義’,現在就是準備剝奪我們的肉體完成第二步——‘客觀的存在’。”

    “額...‘客觀的存在’...還有‘象徵意義’...爲什麼我有種在上哲學課的感覺...”日織琉璃小聲吐槽道。

    “‘神祇’這種東西本身就是宗教哲學還有心理哲學中的一環,而‘神祇’的誕生也肯定繞不開這些哲學名詞的...”不知爲何日織琉璃腦海中出現了七寶的聲音,而他眼前的一切開始模糊,破碎的血肉還有腐敗的內臟一點一點的分解、融合最後重組起來。

    在這個世界上所有的物體、所有有機物、所有無機物都是由元素所構成的;不論是昂貴的黃金還是不值一文的糞土,不論是高高在上的權貴財閥還是風餐露宿的流浪漢,存留在其體內的原子都是自宇宙誕生那刻便存在的事物,它們不會憑空消失也不會憑空出現,僅僅只是重組與再構成,而其的運動軌跡確定了這個世界所擁有的模樣。

    日織琉璃的大腦開始顫抖,所有的觀感在一瞬之間消失然後再次出現,只不過這一次所展現在他眼中的並不是骯髒的血肉、污穢的內臟亦或者其他不可名狀的東西。

    “滴答——滴答——”

    少女墊着腳尖走路的聲音輕慢而又和緩像是春日的一抹微風,淺白色的和服在日光下折射出異樣的美麗,用珠釵盤起來的長髮有着日本女性所獨特的溫婉繾綣,在其手中所環抱的布偶顯得那樣的可愛與活潑。

    “川代醬...這個是我給你準備的生日禮物...”少女微笑着走向了日織琉璃,而此刻日織琉璃已經變成了柳生川代這個女孩。

    日織琉璃墊着腳步走向了身穿和服的少女,和睦的陽光下是這位美麗少女的微笑是那麼的活潑與天真,不由地令日織心神盪漾。

    “喜歡...我送給你的禮物嗎...川代醬...”和服少女靠着日織的耳側低聲說道。

    “嗯...嗯...”柳生川代嬌羞的點了點頭。

    “日織君——日織君——”

    牧田幸治郎的聲音出現在了日織琉璃的耳側,緊接着一股猛烈的窒息感壓迫着日織琉璃的神經,手中的布偶開始褪色,一股腥臭骯髒的氣味從中蔓延出來,當日織琉璃再一次睜開眼睛的時候,那環抱在胸前的布偶已經變爲了腐爛的內臟與腸道,一衆倀鬼正虎視眈眈地看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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