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抹殺神明 >第一百七十七章:神隱(完)
    黑綠色的藤蔓纏繞在溼滑的枝椏上,淺淺的車轍印在了瀝青鋪就的寬闊馬路之上,乾癟且枯瘦的樹葉被從天而降的雨水泡得稀爛,彌矇的泥土氣息不知道從哪裏追了過來,黏貼在了轎車的輪胎上就如同那嚼沒味道後的口香糖。

    斜坐在後座的木野木其流子用手託扶住自己的下巴,雙眼不由自主地望向車窗外的馬路景色——身穿“的確良”、腳着喇叭褲的年輕男女沿着街道的綠化帶徐徐而走頗有一種上個世紀八十年代的味道,明媚而炫目的日光圍着街邊的房屋緩緩分散開來,不算厚實的日產轎車按部就班地停在街邊劃出的白框內,濃厚而又甜膩的汽油尾氣令其流子不知不覺地回想起東京那繁華卻擁擠的街巷。

    自遠處而來的海風穿過了環繞着胡佛段町的山巒,像一個不知疲倦的少年那般撫動着眼前的花卉。

    躺在車後座的牧田幸治郎因爲這漫長且乏味的車程而止不住地打起了個呵欠,他揉了揉自己的惺忪睡眼似乎感覺到了自己身下的交通工具已經開始減速,青年用自己發麻的手臂撐起疲憊的軀幹,瞳孔內的視線也隨着從車頂轉移到了正對面的車座。

    面無表情的西村寺羽光正翹着他最爲習慣的二郎腿,其身上的西裝則佈滿了密密麻麻的褶皺,看上去就像眉眼扭曲在一塊的五官。紈絝子弟的雙手的手指安放在西褲的口袋裏,而手掌卻暴露在外,感覺像是在盤算什麼不得了的事情。金黃色的劉海橫陳在西村寺的額前,遮擋住了他的瞳孔,使得牧田難以從這個男人的眼睛裏發現些什麼。

    “轟隆隆——轟隆隆——”就在牧田幸治郎快要完全清醒的時候,巖田新莊所駕駛的高級轎車正好完全停止。

    “你在看些什麼?”坐在正對面的西村寺羽光好像發現牧田君的行爲。

    “我的樣子難道很有趣嗎?”西村寺羽光將插在進口袋裏的手指拔了出來,然後往上梳起了自己的金色劉海,而就在其額前劉海翻上去的那刻牧田幸治郎從這個男人的眼睛裏面看到了一絲絲的殺意。

    “啊...沒...沒什麼...只是我剛剛做了夢...是有關於我們五個人的...”牧田幸治郎揉了揉自己發麻的身軀說道。

    “夢?什麼夢?!”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綿彌小姐饒有興致地問道,“是美夢還是噩夢?夢裏有沒有我啊?”

    對於“夢”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綿彌小姐似乎很感興趣。

    “那個...那個...”精神上有些萎靡的牧田幸治郎用手指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然後藉着手掌的縫隙瞄向了坐在自己正對面的西村寺羽光。

    此刻的西村寺雙眼微微眯起,右手插在西褲的口袋內,左手則按照順序一個一個地扣響着手指關節,牧田幸治郎悄悄地將一口吐沫嚥進了喉嚨,他感覺現在的西村寺有着一股莫名其妙的壓迫感。

    “那個...我夢見了...山裏在下暴雨然後我們五個人...”

    牧田幸治郎支支吾吾地說道,感覺之前睡夢中的記憶開始模糊,“一起在山裏面的公路上旅遊...然後...接着...好像...我們乘的車子出現了故障...”

    “故障?什麼故障?”坐在一旁的其流子好奇地問道,“是出了車禍,撞在了樹上嗎?”

    “好像是汽車拋錨之類的事情吧...”牧田幸治郎思索了一會後說道,“具體的...我好像也想不起來...反正...我就記得我們乘坐的車子出了問題,然後我們一行五個徒步登山,山上下雨,之後...之後...”

    “之後怎麼了?”西村寺羽光頗爲傲慢地問道。

    “啊...這個...我們一行五個人好像走進了一座寺廟,而廟裏供奉着一尊千手觀音,日織君跟七寶先生正在廟裏面避雨...”說着牧田幸治郎揉了揉自己的下巴,感覺腦中的記憶已經完全模糊了。

    “糟糕...之後的東西已經完全想不起來了...”牧田幸治郎揉了揉自己的眼眶。

    “既然想不起來,那就別想好了~反正不過是一個夢罷了~”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綿彌小姐聳聳肩,然後推開了自己右側的車門。

    “嗚嗚——嗚嗚——”

    呼嘯而過的風帶着月桂花的芬芳席進了車內,淺粉色的花瓣順着風的軌跡走入了車內,密閉的空間莫名地多出了一股花卉的香氣。

    “這...這不是櫻花嗎...”牧田幸治郎張開手掌將風中飄舞的緋色攔下,“現在的日本應該還是冬季吧...怎麼會有櫻花的花瓣...現在可還沒到春天...”

    “我的天啊...牧田君!你看!”

    透過右側的玻璃車窗其流子發現了不同尋常的金色,只見她推開了自己這一側的車門,然後指着遠處一抹淺紅喊道,“好大的一片櫻花樹林啊!就和新宿御苑(東京的賞櫻景點)一樣!”

    “新宿的御苑...”

    牧田幸治郎鬆開了手裏的櫻花,朝着木野木其流子所指的方向看去——繁茂的枝葉糾結在了一塊,小巧而精緻的櫻花布滿了枝椏的每個角落,淡淡的粉色逐漸彙集成爲了鮮紅。

    自西方而來的海風搖曳着本就不算安穩的櫻樹,而樹下堆滿了肆意生長的雜草、苔蘚以及零落的櫻花屍骸,每一個讚歎日本櫻花飄搖美麗的人都未曾看見這些即將死去化爲養料的花瓣,就像他們只能看見雄偉的埃及金字塔卻並不知曉死於塔底的奴隸。

    “還真是漂亮的景色啊...”

    牧田幸治郎扶着轎車的車門望向那片鬱鬱蔥蔥的櫻花樹,其的雙目早就被這繁盛的美景所掌控,“這裏到底是種了多少的櫻樹,一千株還是兩千株...感覺就像是一片只有櫻花的森林...”

    “啊...櫻花...”

    從後座緩緩走下的西村寺羽光似乎對於眼前的這片美景並沒有多少觸動,只見其懶懶地伸了個腰接着吐槽道,“父親大人就是喜歡玩這種華而不實的東西,花卉再美麗也不過是彈指一瞬間,與其栽種這些還不如直接給自己立個碑文來得更加穩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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