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點十五分的地鐵上人影稀稀落落,頭頂扶手相互碰撞產生了令人心煩的聲音,車窗外的光線不斷地閃爍映出了一道道的條紋,日織琉璃看着面前的忽閃忽閃的光斑不自覺地陷入了沉思與回憶之中。
“請問您是什麼大學畢業的...您所學的專業是什麼...有什麼過往的工作經驗嗎?”自稱八百尼的面試官坐在日織琉璃的面前問道,她的手下押着的是面試者的簡歷,那厚厚的一疊東西就像是將要下雨的卷積雲。
“那...那個...”日織琉璃用手指了指面試官胳膊下的簡歷,“我記得在簡歷上面都...寫...”
“啪嗒——”八百尼從胳膊底下抽出了一份簡歷,隨後當着日織琉璃的面前丟進了垃圾堆。
“首先...想要加入我們公司的人很多...很多...多到你把你的手指加上腳趾再加上頭髮也數不完...”八百尼說着又將一份簡歷丟進了垃圾桶,那份簡歷十分地厚重遠比日織琉璃的那幾張薄薄的紙來得豐富。
“那個...那個很對不起...”日織琉璃習慣性地將頭低下。
“對不起之類的話...都是廢話...我每天的時間都很緊張哪有功夫一個一個地觀看你們這些傢伙的簡歷...”八百尼將手放進了自己的懷中,然後拿出來一支菸放在嘴裏用銅鑄打火機地點燃,這個打火機很精緻上面雕鑄了一隻正要揮舞翅膀的鷹頭鷺。
“呼——呼——”八百尼將煙霧從口中吐出,然後緩緩地說道,“我每天收到的簡歷都有這麼多...”
說着八百尼將菸灰抖進了菸灰缸中,食指與拇指拉開了一捺的距離,而其的眼中帶着一絲輕蔑的意味。日織琉璃默默地嚥了一口唾沫,他從來都沒有見過這樣的女孩...準確的說是女人——漂亮、冷淡而又孤高,在不經意間會透露出一絲絲的誘惑,然後讓男人慾罷不能。
血紅色的嘴脣、纖細的手指以及淺紅色的長髮在日織琉璃的眼中晃動,八百尼將手放在自己的胸口,然後將打火機放回來上衣的口袋裏。
“你在盯着我看嗎?小子——”八百尼將目光鎖定在了日織琉璃的臉上,而日織琉璃更加不好意思地將頭埋下低。
“不想面試的話...就滾出去,還有大把的人準備面試!”八百尼的語氣變得比之前還要傲慢和冷淡。
“不——我想面試——”日織琉璃將頭擡起然後口述自己的簡歷,“日織琉璃、男、二十四歲、身高一百七十七公分、體重五十六公斤、未婚!畢業於東京都市大學的市場分析與...”
“閉嘴——”八百尼高聲喝道隨後在自己手肘下的一堆簡歷中,找到了日織琉璃的那一份簡歷。
“很走運啊...小子...居然沒有被丟掉...”八百尼叼着香菸翻開了日織琉璃那薄薄幾張的簡歷,“但你的簡歷上面寫着以前有過不止一份工作經驗...好像都只幹了不到半年辭職了...那個...你能告訴我你辭職的理由是什麼?”
“額...那個...”日織琉璃先是將頭低下,然後手指摩擦着中指擺出了相互糾纏的姿勢。
“哐當——哐當——”
地鐵的車廂繼續搖動,打碎了日織琉璃的回憶,身側的人似乎正在嘆息,這一聲聲的起伏與車廂的晃動成正比。
“啊...啊...”那個男人的悲嘆像是一首輓歌,讓人很難不被這種情緒所影響。
“那個...那個...”鼓足勇氣的日織琉璃略微的起身,將自己的屁股挪向了這個正在嘆息的男人,空空如也的車廂其實只剩下這個男人和日織琉璃。
“請問...您有什麼煩惱的事情嗎...”日織琉璃輕聲說道,要是在平常人多的時候日織琉璃是絕對不敢這樣和人說話的,而其的原因或許是因爲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不論是尋求他人的人還是給予他人幫助的人...都會是一種麻煩...
“啊...沒...沒什麼事情...”男人將自己的笑容強行提了上去,“我...只是有些累了而已...很高興您的關心...”
“伊藤前輩...”日織琉璃認出了這個男人的樣子,他就是自己第一份離職的那家公司的職員。
“日織...君...”男人與日織琉璃相互對視了一眼。
“哐當——哐當——”
地鐵的車廂依舊在晃動,路邊攤的燈火在黑暗中搖曳彷彿一直迷途中的蝴蝶,攤點上的關東煮因爲浸泡的時間太過長久而顯得軟糯沒有嚼頭。
“您二位的酒水...”路邊攤老闆面帶微笑地將一壺清酒遞在了日織琉璃和男人的面前。
“日織君...近來你過得還好嗎...”男人將壺中的清酒倒進了杯中,然後將其中一個杯子遞給了日織琉璃,“自從你從那個公司離職以後,整個公司的業績開始一落千丈...我現在打算去尋找一份新的工作...當然這是公司倒閉以後的事情了...”
說着男人將杯中的清酒一飲而盡,然後又向路邊攤的老闆要了一份竹輪。
“你要是在什麼好公司的話...可以的話...雖然很丟臉...不對...不對...男人的臉本來就是要丟的...”伊藤將竹輪放在嘴裏用力的咀嚼,“能不能幫我引薦一下...工資什麼的...哪怕沒有之前的多也可以...”
“那個...我是不喝酒的...”日織琉璃將自己面前的酒推到了伊藤的面前,然後苦笑着說道,“自從由貴司離職後...我就一直在找工作今天才剛剛結束完一個面試...單是簡歷的話我這個禮拜就投了不止十份...週六週日只能靠便利店的零工來賺錢...現在的我連房租都快付不起了...”
“哈哈——哈哈——”伊藤冷笑了幾聲,然後將面前的清酒一飲而盡,隨後拍了拍日織琉璃的肩膀說道,“既然你沒有房子住...那麼就來我家住吧!”
“那個...您是不是喝醉了...”日織琉璃說道,“您的夫人不會介意嗎?”
“哈哈——哈哈——”伊藤繼續冷笑,“她的話無所謂了,我可是一家之主...名副其實的一家之主...”
不知爲何日織琉璃感覺伊藤的笑聲有種莫名地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