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噠噠——”
從警局歸來的坂田警官,拖着自己沉重而又疲憊的身軀走在這條僻靜的小巷中,不遠處便是他的居所——父母所遺留下的一戶建,淺藍色的窗簾在二樓的頂端飄動,其上點綴着名爲紫馨蘭的花紋,鋁合金窗臺彷彿一具早就已經死去多時的屍骸——慘白、幽閉散發着陣陣的死氣。
作爲房子屋主的坂田將鑰匙輕輕插入鎖孔,在簡單的幾下操作之後,木質的大門被緩緩推開了,褐色的玄關處擺放着幾雙黑色的拖鞋,門旁的雨傘架上放着兩柄十六傘骨的透明雨傘,這兩柄雨傘在春分日的時候,足立區警察局所分發下來的慰問品。
“咚咚——咚咚——”
鞋子落在地板上的聲音有些沉悶和厚重,黑奎奎的走廊有着死一般的寂靜,可怖、幽深、一眼望不到邊就是其給予人類最爲直觀的感受。坂田輕輕地將手放在了走廊的開關處,在開關響動的片刻之後,明晃晃的白熾燈光直射在坂田的眼球之上。
“呼——”
年輕的警官微微地嘆了一口氣,然後脫下自己的警察制服,順着玄關的走廊緩緩進入了內室客廳。在燈光的搖曳下之前那種幽暗與深邃的觀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狹窄與壓抑,一戶建的走廊鏈接着客廳與浴室,二樓的樓梯同時矗立於此,這種佈局令本就狹小的地方顯得更加擁擠。
在客廳的衣櫃內尋找到了換洗的衣物還有毛巾以後,坂田熟練地關上了走廊與客廳的燈光,然後一個人進入浴室放水洗澡。滾燙熱水與冰涼的自來水在浴盆的底端匯合,洗髮香精的檸檬味道充斥在這不到三平米的空間之中,有些疲憊的坂田順着浴盆的一側躺進了溫水之中。
“咚咚——咚咚——”
此刻的坂田似乎能聽到自己的心臟在跳動,在寂靜的空間內應該只有他一個人了吧。自從父親與母親逝去以後,坂田就獨自一人生活在這個狹小的一戶建內,幾年的時間他似乎也習慣於這樣的生活。
“噠噠——噠噠——”走廊外的腳步聲讓身處浴池內的坂田立刻驚醒了起來。
“是小偷嗎?”
坂田的心中如此說道,然後用一側的毛巾裹挾着自己的下半身,順手拆卸下了浴室內用於盛放洗髮精的鐵架。合金打造的鐵棍雖然中空,但打起人的時候還是能令人感覺到痛苦甚至於昏迷——尤其是像坂田這樣經過訓練之人所下的手。
“咯噔——咯噔——”坂田輕輕地推開了浴室的大門生怕驚動了來家的小偷。
浴室外的櫥櫃上完好無損地放置着坂田準備換下的衣物,明亮卻狹小的走廊之中空無一人,準確的說是連一隻蟑螂也找不到。
“是我的錯覺嗎...”坂田輕輕地放下了手中的鐵棍,然後脫下了自己的浴巾換上了乾淨的衣物。
“應該是昨天晚上的事情有些讓我太過緊張了吧...”坂田如此安慰着自己,“玄關的大門還有客廳的玻璃窗都應該鎖好了...家裏是最安全的...纔對...”
節目的主持人藤野茶子此時正與攝像人員和法師前往一所名爲“沐川府”的鬼宅冒險,這所“沐川府”是東京立川市有名的靈異場地,據說“沐川府”的男主人像恐怖片《詛怨》那樣殺死了自己的妻子與兒子然後自殺,而附近的鄰居們入夜後時常能聽見“沐川府”內傳來女人和孩子的哀嚎。
“我們...現在已經和法師大人一齊進入了沐川府...各位我已經能察覺到這裏充斥着強大的負面能量...”主持人藤野茶子緩緩說道,然後電視機的鏡頭轉向了一所和坂田家大小差不多的一戶建。
“無聊的傢伙...”
雖然坂田並不喜歡像《USU!JAPAN!》的靈異節目,但是深夜時分一邊喫着洋芋片一邊看着主持人故作姿態的表演也算是一種緩解疲勞的消遣。
伴隨着節目主持人藤野茶子一步步的深入,那所名爲“沐川府”的鬼宅也呈現在了坂田的眼前——同樣狹窄的玄關,同樣密集的走廊,同樣放在臥室的衣櫃...有那麼一瞬間坂田以爲電視節目正在播放自己的家。
“這個一戶建的擺設和裝潢真是樣板級別的普通...”感覺有些疲憊的坂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然後吐槽道,“我有點懷疑東京電視臺窮到沒錢支付去往鬼屋的門票錢了...”
“現在我們攝製組已經進入了鬼屋沐川府的內部。”電視機的內部傳來主持人藤野茶子的聲音,“你們看——作爲死者兒子的坂田橦正坐在客廳的暖爐前觀看我們《USU!JAPAN!》節目呢!”
“嗯?!”聽見電視的內部所念的名字是自己的姓名,坂田猛地驚醒然後從浴池內起身。
“嘩啦啦——嘩啦啦——”
溫熱的水體從浴盆中涌出,坂田的身體因爲暴露在空氣中的緣故而感覺到微微地發涼。
“原來是夢啊...”坂田習慣性地從盆內走出,在用毛巾搽乾淨身體之後,然後繼續換上了之前放在浴室外櫥櫃櫃上的乾淨衣服。
“應該是昨天沒有好好的休息...所以夢見了一些不太對勁的東西...”坂田扶着頭走進了一樓的客廳之中,此刻走廊和玄關燈依舊是明晃晃的。
“找點東西喫可能會好一點...”說着坂田打開了客廳內的白熾燈,然後從冰箱裏面拿出了一瓶礦泉水和一塊雞蛋三明治,打開電視遙控器此刻的東京電視臺正在播放深夜時分的新番——《看得見的男孩》。
“又是靈異嗎...”坂田吐槽道,“看動畫片總比看真人節目好一些...起碼恐懼感不會有那麼強...”
“咯吱——咯吱——”看着不斷變換場景的電視,坂田似乎想起了什麼東西。
“等等...我在進浴室之前...好像有把...玄關和走廊的燈關掉纔對...”坂田看着明晃晃的走廊緩緩說道,隨後走廊口的燈瞬間暗了下來,而坂田手裏的礦泉水瓶也灑落在了榻榻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