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來，顧開濟有些猶豫。
或許，他也知道，江彧城的要求太過具體，又太過刻薄，顧雪藍能完成的可能性不大。
也有可能，顧開濟就是已經喫準了，顧雪芙拿不下這個項目。
到時候，故技重施，再上演一次兩天前，在公司高層會議上的那一幕。
逼她把項目上交集團，捲鋪蓋，從顧氏集團滾蛋。
只是，顧開濟滿心籌劃的同時，也忘記了。
請神容易，送神難。
他當初爲了拿下落雲山項目，半推半就的，讓顧雪芙擔任分公司總裁的時候，就應該想到這一天。
當然，顧雪芙也並不是那種，棧戀事業成就和發展的女強人，只是，她要辦的事還沒有辦完，所以，這個時候，誰也別想把她從顧氏集團趕出去。
等到她辦完事的那天，顧氏集團想留她，她還不稀罕呢。
“雪藍一個藝術生，哪裏比得上你，學的是工商企業管理，還沒有正式畢業，就已經可以將公司的事情運籌帷幄。”
“她還需要學習。”
聽了這話，顧雪芙又笑了。
她一雙眼睛中，滿都是悠然的，又有些莫測的笑容。
靜靜的看着顧開濟。
然後，明顯看到顧開濟喉頭一翻，似乎嚥了一口口水。
有些緊張。
“怎麼會呢？”
“爸，您難道忘了嗎，雪藍，她一直都是天賦極高的聰明靈透之人。”
“明明比我小，卻能跟我同級，甚至，還能比我更早一步得到導師認可，讚許她的畢業設計。”
“公司那些事情，肯定難不倒她的。”
顧開濟倒是會說話。
竟然說她運籌帷幄。
她運籌帷幄，是因爲她曾經虛度一生，有血的教訓換來了今生，還沒有來得及爲人所知的技術和創意。
她運籌帷幄，是因爲晉承安一直在，不管愛不愛，但他一直在，在保護她。
她運籌帷幄，是因爲前世悽苦，換來今生的狗屎運，遇到了孟修謹那個聰明的下屬，懂得什麼叫孤臣，也敢於當她的孤臣。
這些，不應是顧開濟拿來和她談條件的理由。
顧開濟應該還想說什麼的。
只可惜，還沒等他開口，顧雪芙口袋裏的手機，就先響了起來。
“抱歉，爸，我先接個電話。”
根本沒有給顧開濟反應的機會，顧雪芙就已經轉身，直接離開。
她實在是怕，要是再不走，她會控制不住自己，把面前的水杯砸在顧開濟那張僞善的臉上。
自從母親去世後，這個男人從未讓她感受過一絲父愛。
難道她就沒有心？
她就不會痛，不會恨嗎？
顧雪芙站在門口，迎着傍晚的涼風，靜了好半天。
才終於掏出了手機。
很意外，屏幕上正在跳動着的名字，竟然是申豪。
申豪？
他怎麼會打電話來，怎麼會……
難道晉承安安排的人，到現在還沒有拿下他？
“申老闆。”
顧雪芙清了兩下嗓子，這才接起電話，開口的時候，已經是一片妖嬈悱惻的姿態。
“申老闆怎麼這時候打電話來，是不是缺女伴，一起共進晚餐了？”
可實際上，心裏的警報，早已拉滿。
晉承安辦事效率一向非常高，也正是因爲如此，顧雪芙纔會在上週五的會議上，直接跟童永新開戰。
她是怎麼也沒有想到，申豪竟然還會給她打電話。
“不愧是我喜歡的女人，chloe當真聰明過人。”
顧雪芙嬌滴滴笑出聲的同時，眉頭卻已經緊緊皺在了一起。
她腦筋飛轉，正準備找個什麼託詞藉口。
結果，就聽到了申豪的聲音。
“chloe，我要見你，今晚，我必須見到你。”
“你要是不露面，可能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的下一個電話，會打給誰。”
只一瞬間，顧雪芙的心跳，就停了兩拍。
她心裏有些堵，還梗的慌。
申豪敢這樣說，必然是已經知道了她的真實身份。
事情，敗露了。
只是，顧雪芙心裏忍不住奇怪，既然申豪已經知道了她的真實身份，卻因爲要繼續稱她爲chloe，也不是顧小姐，或者顧雪芙呢？
就在顧雪芙心思電轉的瞬間，手機話筒裏，又傳來了申豪的聲音。
“我在市西郊的沉江溼地公園等你，鳳至餐廳。”
顧雪芙緊抿雙脣，捏着手機，有心想給晉承安打個電話。
可手指一直按在撥通鍵上了，又鬆開。
申豪能說出那樣的話，必然是他安排的人，把事情辦砸了。
事已至此，現在打電話，又有什麼用。
顧雪芙重重的咬了一下脣，這纔在通訊錄裏繼續翻找，尋到了晉小七的名字。
趕到沉江溼地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
晉小七十分緊張，停了車就準備跟顧雪芙一起進餐廳。
“不必了，你就在車上，有事我會叫你。”
顧雪芙攏了一下身上的真絲披肩，推門準備下車的時候，又叮囑了一句。
“記住我剛剛交代你的，這件事情，先不要讓晉總知道。”
晉小七猶猶豫豫，愣了半天，才心不甘情不願的點頭。
只是，這一次，顧雪芙並不怪他。
顧雪芙迎着江風，一雙高跟鞋踩在臨江用木板鋪就的長廊上，將自己被揚的有些繚亂的頭髮，勾到耳後。
踏進餐廳。
正是晚餐時間，可這家以往一座難求的風景餐廳，今天，卻是空蕩蕩一片。
顧雪芙一進門就看到，大廳裏的餐桌都已經被撤走了。
裝飾風格，也和以往大相徑庭。
整間餐廳亮起的，都是曖昧的暖紅色燈光，光線搖曳之間，隱隱還能看到，餐廳牆上那些被網友稱頌不已的名師畫作，在今晚，全都被換成了纏綿又魅惑的窈窕曲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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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她進門，申豪的聲音響起，揮手示意了一下。
顧雪芙一眼望去。
廳裏唯一的一桌餐桌上，擺滿了精緻的美味佳餚，旁邊放在醒好的紅酒，已經空了半瓶。
顧雪芙勾脣一笑，翩然走近的同時，將肩上搭着的真絲披肩取下來，隨意掛在椅子上，坐下。
“申老闆，哪有請客喫飯，自己先喝上的。”
顧雪芙眉目間嫵媚之意一閃而過，略帶着些嗔怪。
動作嫺靜優雅，又略帶着些挑逗的扣着空蕩蕩的高腳杯，送到申豪面前。
“還不快給我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