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之沐說完這句似是而非的話突然哈哈大笑, 逗着那條方纔問她狀態的彈幕，“怎麼不說話了呀，是不是覺得我傷心一點纔對得起你的問候。”
好久, 一條彈幕飄過，似乎是對方的回答。
“不是的, 只是覺得很……”
無措且笨拙。
方之沐沒有再回復直播間這唯一的彈幕。
這個時間段重新上播又沒有進行提前通知，方之沐的直播間顯得十分冷清, 觀看人數屈指可數。
她嘆了口氣，把遊戲關了, 打開了音樂軟件。
方之沐道：“十二點多還在看我這種湖筆小主播的直播間, 想必在座各位都受過情傷嗎, 不如我們現在來做個深夜電臺吧。”
這話落下沒幾秒，立刻多出了許多條彈幕。
“深夜電臺gkd！”
“遊戲直播哪裏比得上看別人的痛苦快樂！”
“怎麼投稿啊，我亟需知心小姐姐來撫平我內心的痛”
方之沐見自己隨口說的話竟有這麼多人響應, 便道：“怎麼投稿啊, 發郵件也太麻煩了，在評論區裏留着好像也挺尷尬, 這樣吧，你們用你們的賬號給我私信。”
想了下, 方之沐又道：“私信什麼都行，灑家一個人無聊得緊吶~”
方之沐剛打開直播間私信界面，後臺便立刻彈出了一個未讀私信的紅點。
“不是吧, 這麼快就收到了第一條投稿，你們是不是現編的啊？”
方之沐一邊打趣着一邊點開私信。
【我倒是沒有什麼想說的, 就是很好奇小姐姐爲什麼不露臉啊, 是因爲長得醜嗎？】
方之沐扯了下嘴角, 話音輕快, “你們啊，輕蔑表示得還挺清清白白。對於其他遊戲男主播，無論菜還是厲害，也不會聽你們猜測男主播的相貌。好了，下個私信。”
方之沐關掉第一條私信，打開第二條。
【主播你什麼工作啊，還是在上學？】
方之沐一邊關掉私信一邊道：“四十八歲已離異，帶三個孩子，現在和六十八歲老頭甜蜜相親中。”
彈幕裏一片笑聲。
“哈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
“木阿姨人設不崩”
“六十八歲老頭有什麼好的，建議考慮我，我四十五和你正合適”
方之沐笑着回答：“不行啊，姐弟戀我接受不了，再說了老頭多好啊，老頭有低保和養老金，你呢？”
她點開了新的一封私信，這封私信敘述顯得格外的綠。
【我發現交往半年的女朋友一直在揹着我偷偷亂搞，在遊戲裏有很多老公cp，我發現一個星期了還是不知道該怎麼辦……】
方之沐喝了口水，開始拿喬，“怎麼說呢，我也有過這麼綠的時候，我們交往三個月他三個月都在約炮。”
她想了下方纔被封的直播間，把得意的“但還好他車禍植物人了，真是老天有眼”嚥下喉嚨，話音清淡，“我當時挺難過的，但是也不驚訝。因爲他追我的時候海王的花名在外，但他長得帥嘛，又體貼，最重要的是他告白的時候很真誠，於是我就答應了。”
“啊這，好慘一個啊，當時傻嘛，而且我當時還是個賊他媽文靜甜美的小女孩，有次他追我煩到我了，我把他騙到角落扇他巴掌罵他有病。我生完氣了就後悔了，感覺自己形象崩塌了，就和他道歉。”
“然後你發現他是個
“木主播的任務罷了”
“然後他說沒事，是他過火了。”方之沐嘆了口氣，又想起自己當時的愚蠢，“他當時表現得非常自然，就是一種並不意外我爲什麼那麼粗暴的自然，好像我怎麼不像我當時表現的樣子他都能接受。所以當時就覺得，哎，碰到了一個可以對他展現真實的我的男人。”
方之沐結束這個話題，“現在想想還挺傻的，因爲我和他交往後其實也還是保持着我恬靜優雅的仙女人設，你媽的虧得很。所以說你們啊別因爲一時的感動就決定和誰在一起，很傻的。”
她點開新的私信，又開始了新的話題。
一個晚上，方之沐陸陸續續回覆了不少私信，等差不多要結束的時候已經是兩點了。
方之沐困得腦袋都要掉了，含含糊糊地說了一句下播就關掉了電腦手機，趴到了桌子上。
一覺醒來，已經是上午十點了。
方之沐恍惚了下，立馬起身洗漱換了身衣服。
她今天和易今以的家人有約。
*
方之沐推開病房門的時候，第一眼看見的是邊承言。
他翹着二郎腿坐在易今以的病牀邊，手裏握着個蘋果，另一隻手轉着水果刀，很有幾分玩世不恭的意味。
方之沐蹙眉，是自己記錯時間了嗎？
她走進病房一步，很快看見了另一個身影。
他背對兩人站在窗邊，白色的襯衫挺括地罩在他身後，只露出一個挺直卻勁瘦的背部。
他似乎在給窗邊的兩盆綠植澆水，袖口微微挽起，黑色的寶石袖口熠熠發光，無端顯出幾分鋒利感。
似乎聽到了身後的動靜，他轉了身，對着方之沐微微點頭。
方之沐微微怔住，幾乎只一眼她就知道他就是易今以的家人，兩人太相似了。
他們都有一雙狹長的丹鳳眼，不同的是，易今以眼裏總是含情帶笑，而面前的人卻只有近乎鋒利的驕矜。
他朝着方之沐走過來，伸手，“你好，我是易今以的哥哥，易今夕。”
方之沐和他握手，一觸即分。
易今夕道：“感謝兩位在繁忙中抽空來到這裏，很抱歉這樣打擾你們。”
邊承言“嗯”了聲，兩條頎長的腿抖動着，“所以叫我們來幹什麼？”
“今以出事的時候，我不在國內，所以沒有第一時間接手這件事。”
易今夕坐下，笑了下，“所以我這邊想簡單的瞭解一下當時的情況，把這件事情調查清楚。”
“我懂了，你懷疑他的車禍是人爲？”
邊承言這樣道，面上卻沒有絲毫或悲慼或意外的情緒，顯得十分平靜。
易今夕蹙眉，“今以說過你是他最好的朋友，現在看來，這一切有待商榷。”
“啊，這樣啊。”邊承言嬉皮笑臉的，嘴角翹着，“我是他最好的朋友嘛，他是我朋友之一。”
易今夕眉頭蹙得更深了。
邊承言卻突然笑出聲，眼睛彎彎，“開玩笑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