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追問插曲過去之後, 兩人沒再說話,各自校對手中小說材料的錯別字。
不知不覺,一上午的時間沒過去了, 方之沐還沒察覺到已經到了喫午飯的時間了。
“方之沐。”宋翊寒話音伸出手敲了敲她的桌子,“中午了, 劉老師在羣裏說可以休息一下喫個飯了。”
“啊啊好的。”方之沐一邊應着,眼睛卻還盯着自己最後檢查過的材料又看了一遍, 之後才起身對宋翊寒露出了個笑, “對了, 我們一起喫飯吧, 我請你呀, 就當是早上事情的謝禮啦。”
宋翊寒起身往辦公室外走,只是道:“不用了。”
方之沐微微嘟着嘴巴, 應了聲好, 但是心裏卻想:反正等會兒偷偷結賬你也沒辦法。
兩人到了附近的餐廳坐下。
“一杯冰檸檬水, 一份焗飯。”
方之沐點完單, 將菜單給宋翊寒。
點完餐沒幾分鐘,服務生端着托盤上了飲品和食物以及兩份小巧精緻的月餅。
方之沐微微蹙眉,“我沒點月餅啊。”
服務生笑着道:“這是本店的中秋活動贈品, 這幾天來消費的客戶都會送的。”
方之沐點頭, “好的,我知道了,謝謝。”
服務生抱着托盤下去了。
方之沐看着餐盤內的那枚月餅, 頓覺反胃,但她也知道不能在這時候拂袖離去。
她喝了口檸檬水, 餐刀抵住月餅, 擡頭看向宋翊寒, “這幾天放假你爲什麼沒有回去過節啊?”
宋翊寒的指尖摩挲了下杯子,好久才道:“不想。”
方之沐並不多問,只是笑着用叉子嚼了嚼盤中的意麪,叉子和餐盤發出碰撞的聲音,頗有幾分粗魯。
但她毫無察覺使得,眼睛彎彎,直直地盯着宋翊寒接着道:“這樣啊,我是因爲覺得這次機會很珍貴,決定留下來的。”
宋翊寒和她對視,只覺得她的態度從剛纔開始顯得熱情了很多。
他一邊想着一邊低頭喫飯,還沒等細想邊又聽方之沐語氣輕鬆地搭話道:“感覺這家店的意麪不太符合我的口味,但是餐具造型很有特點。”
宋翊寒擡頭,見到方之沐指着杯子誇讚道。
他沒說話,只是點頭表示贊同,便又低頭隨便吃了幾口。
方之沐握着餐刀和叉子用力地切着盤中的月餅,咔嚓的聲音又響起來,但接着又被她歡快的話語蓋過,“對了,宋翊寒,你今天上午講的那個博弈論的內容好有趣啊。”
宋翊寒和她對視。
她眼睛彎彎,話音速度很快,身子因爲進食的動作小幅度擺動,“這是哪門課啊,我也想選修。”
宋翊寒想了下,回答道:“數學系大二的課程裏幾乎都有涉及,並不是系統學習的,系統的博弈論學習和更深刻的內容的話,我推薦你幾本書吧。”
方之沐攪動着意麪,十分感興趣似的,“好呀好呀,你現在說一下吧。”
“《微觀動機與宏觀行爲》《納什均衡和博弈論》以及馮諾依曼的《博弈論》,如果你想看的話——”
宋翊寒話音停了下來,下意識看了眼方之沐。
方之沐微微歪着頭,好看的貓兒眼好奇地盯着他,話音上揚,“什麼?”
宋翊寒想這麼說。
但是,宋翊寒放下手中的叉子,上身下意識前傾了一下,薄脣一張,不知爲何便說。
“你可以找我。”他覺得這話燙嘴了似的,說完便喝了口冰水,眼睫下垂不再看她,“大部分案例分析書都偏向理論性和專業性,你自己看的話可能會比較喫力。”
宋翊寒說着沒什麼邏輯的話,腦子卻像用上帝視角似的評價自己:蠢鈍。
好幾秒,他聽見方之沐輕快如銀鈴的笑聲,“好呀。”
宋翊寒感覺自己的耳朵有些發熱,又覺得額頭髮冷,似乎是冒出了冷汗。
他第一次如此深刻地感受到,原來心理狀態可以在生理表現上顯出如此巨大的影響。
好一會兒,宋翊寒又聽見她道:“這意麪的味道真的太鹹了,月餅也好甜。”
方之沐放下餐刀和叉子,起身繼續道:“我去下洗手間。”
宋翊寒點頭,幾分鐘後,他眼看着自己喫得也差不多了,準備結賬,卻見方之沐回到了座位上。
她託着臉,又是一副子乖巧的笑模樣,“我回來啦,剛剛路過前臺順便結了下賬,就當是今早的謝禮了!”
宋翊寒愣了半秒鐘,立時間意識到她的那點執着,於是他在心裏微微嘆了口氣,“好,但是你不用太在意,舉手之勞。”
“你的舉手之勞可是救了我的燃眉之急。”
方之沐逗趣他,“大善人。”
宋翊寒起身,對她點點頭,“走吧。”
方之沐點頭,正想起身,伸手一摸口袋卻瞪大了眼,急哄哄地起身,“等等,我手機不見了,好像是結賬的時候順手放桌上了……”
她話說一半便急急忙忙地跑出去了。
宋翊寒揉了下眉心,正準備跟着出去,卻見方之沐的椅子上還掛着一件薄薄的針織外套長衫。
還真是顧前不顧後。
他走過去拿起方之沐的歪頭,發覺這薄薄的外套一側沉甸甸的。
宋翊寒:“……”
不會是他想的那樣吧?
宋翊寒伸手摸了摸沉甸甸的那側的口袋,摸到了一個長方形的硬物。
是她的手機。
宋翊寒:“……”
很難得的,他生出了點想笑卻又覺得無奈的複雜情緒,低沉卻又微小的話音裏藏不住笑,“你啊你,還真是……”
話音輕飄飄地散在空氣中。
宋翊寒整理好她的外套,又仔細檢查了下桌面,看看這個小馬虎還有沒有東西落在桌上。
他掃了一圈桌子,醬汁四溢的意麪、切碎的月餅、冒着露水的冰檸檬水、髮圈。
果然,髮圈也在桌上。
宋翊寒拿起髮圈,確定沒有什麼東西落下了,走了幾步要離開。
不對,好像有點不對。
他下意識蹙眉,幾秒後,轉身折返,低頭仔細看了看她面前的餐品。
宋翊寒隨手捏起一雙筷子,夾着她盤中的月餅撥動了下,隨後放下筷子,側頭掃了眼杯子外壁的露珠,最後他仔細看了眼她餐盤中幾乎被切成碎末的意麪。
“宋翊寒——我找不到我手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