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 你真的是我高中學長？”
方之沐的手摩挲着煙盒這樣問道。
邊承言只是笑，好幾秒，他才道：“你又爲什麼這樣判斷？”
“這家超市——”方之沐頓了下, 指向羅森, “在附中裏建了好多年了, 今年才遷出去，除了我們學校的學生沒人會叫他附中便利店。”
邊承言手中的電子煙轉來轉去, 終於停下。
他道：“也許我只是一時間想不起來這家超市的名字，卻記得方位，所以順口說是附中的便利店呢？”
方之沐愣了, 仔細想想，好像也有道理。
她一時間結巴了下, “啊——啊？”
邊承言嘴角翹了下，眉眼含笑，“不過我確實着這所學校，所以你算歪打正着。”
“那——那！那不就是了！”
方之沐反應過來自己被他牽着鼻子走, 有些羞惱。
邊承言看了眼時間，“有點晚了, 上車吧。”
“你很在意我和易今以的關係, 你和我同一學校，還是我的學長, 你剛纔聯誼上的行爲也很過激。”
方之沐將所有細節陳述了一遍。
邊承言斜睨她一眼, 嘴邊帶點笑，“你的結論是？”
方之沐眼睛睜大，帶着點得意, 眸中閃爍着自信, “你覺得我還用說出來嗎？”
“哦——”
邊承言拖長了腔調。
他的表現實在過分氣定神閒, 以至於方之沐都不知道該怎麼反應，只得尷尬地將手插進兜裏上了車。
“嘭——”
車門關上。
邊承言道：“不全對。”
方之沐看向他，有些迷惑，“什麼？結論不對？”
邊承言卻輕輕鬆鬆移開了話題，只是道：“你變化很大。”
他像是在迴響一樣，手指指尖點着膝蓋，話音很輕，“明明高中時還是個恬靜溫和的女孩，但我見到你時，你似乎已經變成了這樣話多的樣子了。”
邊承言頓了下，繼續道：“並且活潑了很多。”
方之沐想說點什麼，但說不出口，於是便只是彎着眼睛，露出一個笑來。
邊承言仔細端詳了一下她。
然後他發覺她的氣質其實很是寡淡，即便五官溫婉漂亮，但仍然很難減去那種因冷清顯出來的澄澈感。
因此，她一旦顯露出笑，那必是一種溫柔的，卻又脆弱乾淨的笑容。
邊承言道：“或許也沒什麼變化。”
兩人所有的話題到此結束，車後座便只剩下一片沉默。
良久，車輛停下，目的地到了——方之沐所住的公寓門口。
方之沐打開車門下車。
臨別關上車門時，她鬼使神差地扶着車門看向車內的邊承言。
車內一片黑暗，只有車前燈照射出去又反射回來的光斑打在他臉頰上，顯出他削尖的下頜和筆挺的鼻樑。
他的神情顯得十分模糊神祕，猶如電影裏刻意的打光似的。
方之沐感覺到他在這樣的黑暗下，將視線轉向了她。
她道：“像你這樣的人，我高中時怎麼會不知道你呢？”
邊承言沒說話，她也看不見他的神情，但不知爲何，她就是覺得邊承言在笑。
車門關閉，車後座的男人只是坐着，好幾秒後低沉的聲音才響起。
他道：“直接回家吧。”
司機看了眼後視鏡，有些迷惑，“您不是在附近——”
邊承言移動了下，坐到了方之沐之前坐過的位置上，默默把她半開着的車窗搖上。
他的手指點了點車窗邊緣，“今天住哪裏沒區別。”
*
方之沐回到家時已經是十點多了，她煮了點面吃了後又洗漱整理了一番，等她躺到牀上的時候已經十一點半了。
她其實沒什麼睡意，給林恩報了個平安後她準備打開keep做幾組運動。
方之沐手指還未點開軟件，便突然收到了蛋黃酥的消息。
他的消息一如他本人一樣密集且頻繁。
方之沐看了眼，小話癆絮絮叨叨了一堆打訓練賽時碰到的事。
[蛋黃酥：我今天去和xdy戰隊打，我人被打傻了，開局五分鐘沒見過我家野]
[蛋黃酥：但還好我偷到兩次龍到處蹭線補足了，拿的還是你藍領打野]
[蛋黃酥：我怎麼這麼菜，怎麼會這樣]
[蛋黃酥：我不行，我什麼都不行，流淚貓貓頭.jpg]
[蛋黃酥：你怎麼不回消息，所以愛會消失對嗎.jpg]
[蛋黃酥：喂，上號.jpg]
他似乎是着急了似的，後面直接一連串表情包刷屏了。
方之沐廢了好大勁兒翻到最新的消息。
[蛋黃酥：爲什麼……]
方之沐：“……”
她一字一句地敲擊鍵盤，小心翼翼地回覆：[爲什麼最迷人的最危險，爲什麼愛會讓人變殘缺？]
[蛋黃酥：……]
[蛋黃酥：你認真點！]
隔着屏幕，方之沐都能感受到這個小少年那炸毛的樣子，她沒忍住有些想笑。
方之沐手指動了下，直接一個微信電話撥了過去。
好一會兒，她聽見電話被接通，率先傳來的是一陣嘈雜的窸窸窣窣的聲音。
又是許久，這些嘈雜的聲音才消失。
蛋黃酥的聲音壓得格外低，鼻音也重，話音裏甚至有些氣泡音，“怎麼突然打電話來了。”
方之沐：“？”
她覺得彆扭極了，“你說話正常點。”
蛋黃酥假裝不明白似的，仍然壓着低音，原本活力陽光的少年音現在變得油膩極了，“這就是我平常說話的聲音啊。”
方之沐：“……”
方之沐清了清嗓子，擠出一種彷彿被人掐住嗓子抓住頭髮於是只能用又細又尖還喘不上氣的聲音道：“哥呃哥呃~你呃的兒伸因壓得好好聽喏，壓的是八倍鏡98k嗎呃——”
她說完，話尾還留了個拖長的腔。
蛋黃酥：“……”
他立刻反駁，話音瞬間恢復正常，“我纔沒有這麼說話！！！！”
方之沐撲哧笑出聲來，“你有啊！”
蛋黃酥聲音有些委屈，“我真的沒有！”
方之沐還是說，“你就有啊！”
蛋黃酥話音變得不確定了起來，語氣也有點緊張，“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