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法眼在周圍一掃,在自己所處的寺廟口,見到了些許殘留的人氣,不由淡然說道。
“看來又有一個無處可去的孤魂野鬼來了此處。”
從先前在小鎮客棧大廳用餐時,聽那夥客商的議論,就可以知道。
這座蘭若鬼寺雖然兇名在外,但依舊有那些不怕死的人來這裏借宿。
不管是因爲吝嗇,還是因爲別無去處。
總之。
凡是拿到此處的,無一例外,都填了那羣女鬼的身下。
最後可不就成了孤魂野鬼嗎?
不,或許連鬼也做不成。
“有生人來這裏?”
嶽玉澤眉頭微挑,伸手推開了門,走了進去。
“過去看看,若是可以的話,就讓那個蠢貨快點離開。”
下來或許就要發生大戰,他二人極有可能要與樹姥姥交一下手。
屆時打起來,肯定會波及到這座寺廟。
那個不知是誰的生人待在此處,難免會遭到牽連。
就算沒有。
等那羣女鬼醒來,這個生人只怕也難逃被吸**血,勾去魂魄的宿命。
嶽玉澤並非冷血之人,遇到他人涉險,能幫就幫一下吧。
陸離跟了上去。
寺內很冷清,地上有着不少枯草,院內種滿了槐樹,不過無人修剪,長得枝丫蜿蜒,看上去很是怪異。
不過如同上山小道一樣,院裏的道路很是乾淨,像是有人刻意清掃一樣。
咄咄怪事。
真的是咄咄怪事。
自從踏入這片山林以來,陸離所聞所見,都充滿了怪異。
那處燈火來源很快就到了眼前。
這是一處佛殿。
不過已經顯得有些破敗,四周的窗門糊紙早已漏風,一些窗格更是斷裂,露出了一個缺口。
這麼一處佛殿,遮風是有些難的,但擋雨卻不在話下。
“那人就在裏面,走吧,我倒要看看,是誰這麼大膽子,敢來這裏住。”
嶽玉澤透過窗格間的縫隙,看到了裏面坐在火堆旁的模糊身影,不由上前推門而入。
……
寧採臣很怕。
他身無分文,住不起旅店,無法在城內留宿。
爲了不葬身於野獸之腹,不得不來到這處有名的兇險鬼寺。
但縱然他是書生,心中有儒家浩然之氣,但這也只是心氣而已。
無有法力神通,心氣再高,沒有力量,也是任由別人折辱。
而眼下。
聽着窗外呼呼的風聲,感受着寺廟的寂靜,還有自從踏入林子之後,那股縈繞在心頭無法散去的怪異感。
隨着夜幕的徹底降臨,這一切的一切,都排山倒海的壓在了他的心裏面。
‘聽說這裏住着一羣女鬼,一個個都美豔,非常最喜歡誘惑男人,吞噬他們的精血魂魄。
我現在住到了這裏,那些女鬼會不會出來?
不過真的來了,我該怎麼辦?’
想到蘭若寺內的女鬼傳聞,寧採臣夾雜着莫名的期待和畏懼,在腦海中胡思亂想着。
‘不過只要我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觸。
就算是女鬼,無法誘惑到我,也就無法害了我的性命。
撐過今天這晚,明日白天我就走人。’
寧採臣給自己暗暗打氣,但隨後又反應了過來,拍了拍自己的腦門,自責道:
寧採臣啊寧採臣,你忘了夫子教導的嗎
?
我輩讀書人,怎麼可以妄論鬼神之事。
這怎麼對得起聖人教誨。
子不語怪力亂神,子不語怪力亂神。”
寧採臣在心裏暗暗自責着。
噠噠噠。
寂靜的夜空下,殿外的院中,忽然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女鬼?”
被這腳步聲驚醒,寧採臣腦海中,瞬間出現了這兩個詞。
腳步聲越來越靠近。
很快,就已經到了大殿門外。
感受着來者的靠近,他忍不住蜷縮着,往後挪了幾步,雙手抱住膝蓋,躲到了火堆之後,一雙眼睛驚恐的盯着大殿的門。
“別過來!別過來!別過來!”
寧採臣在心裏默默唸叨着。
然而事與願違,該來的終究還是要來。
一道斜長的身影來到門外,伸手推開了門。
“這位小姐,小生只是借宿此地,並無意叨擾。
但三更半夜,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有損小姐清譽,還請小姐離去。
不。
小生是來客,應該是小生離去。”
寧採臣閉着雙眼,秉承着非禮勿視,不敢去看進來的那道聲音。
他頭埋到了膝蓋裏,沉悶着聲音大聲喊道。
嶽玉澤看着面前像個鵪鶉一樣的書生,原本平靜的臉上,忍不住微微一抽。
“哈哈哈!”
陸離就跟在身後,此時卻忍不住笑了。
“嶽道友,未曾想道友竟是女兒身,這倒是瞞的陸某好苦。”
聽到陸離的調笑,嶽玉澤臉色不由黑了。
“陸道友莫要笑我,這書生蠢笨罷了,怎還跟着起鬨?”
嶽玉澤不滿的呸了一聲,然後大步走到寧採臣身前,伸手一揮,一股無形之力就將之拉了起來。
“不要喫我!不要喫我!”
寧採臣感受到這股無形之力的拉扯,頓時以爲是女鬼纏身,驚恐的大叫起來。
嶽玉澤把寧採臣拉起到離空三尺,而後松去束縛之力,將後者摔到地上,然後罵道:“憨貨,我們不是鬼,瞪大你的眼睛看看,我們是人。”
受了喫痛,寧採臣這才稍稍冷靜下來,在地上掙扎一下,終於看到了眼前人的模樣。
“不是女鬼?”
他微有些疑惑。
不過發現不是鬼後,心中稍安,同時多了兩個人,不免覺得安全許多。
嶽玉澤沒好氣的道:“那是當然,我們不是女鬼,是活生生的人,你這書生想女鬼想瘋了,把人當做鬼。”
寧採臣聽到這話,面色不由得脹紅:“我我我……”
最後也說不出什麼來。
陸離看了一下兩人的笑話,這才走上前來,笑意盈盈地看着這個憨笨書生,問道:“小書生,我問你,你叫什麼名字?”
雖然陸離看上去比寧採臣還小,但並不妨礙他叫對方小書生。
這時問對方名字。
主要還是在這蘭若鬼寺,又是深夜,還是一個書生,令他聯想起了記憶中的一個人。
此時就不由問了出來。
陸離氣度不凡,姿態從容,令人從心底裏就生出一股自卑。
寧採臣同樣如此,現在聽了他的問話,下意識就答道:“我叫寧採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