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極有教養的人,知道了寧染的態度,也就不再勸說。
事實上他內心也知道,寧染不會接受。
寧染最困難的時候,榮家沒有人爲她做過什麼。
現在寧染長大成人,還有子女,又有強勢的南辰作她的靠山。
榮家這時候跑出來認親戚,是可笑的。
寒冬臘月你不在,春暖花開你是誰?
只有困難時伸出的援手,纔可能讓人感動。
錦上添花的行爲,榮易也認爲多此一舉。
但榮蕭讓他來傳達這個意思,他也必須得來。
因爲榮蕭想盡到一點父親的義務,這種心理也是可以理解的。
榮易也不知道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讓這個妹妹流落在外。
榮蕭只是告訴他,真的不知道在外面有個女兒,不然他不可能不管。
榮易相信自己的父親,絕對不是那種拋妻棄子不盡義務的渣男。
所以父親讓他來傳達這些話,他雖然知道寧染不會接受,也還是來了。
他不會去過多地說些勸說的話,兩人就那樣沉默地相對。
但氣氛並不尷尬,也沒有任何的難爲情。
“他一直自我強調,以前真的不知道有你這麼一個女兒。
不然以他品行,他不會不管你,這一點我是相信他的。”榮易打破沉默。
然後馬上又補充,“當然了,我不是要替他說話。
不管我們說再多,做再多,也不可能彌補你這些年受的苦。
染染,有些事成了事實,就再也無法挽回彌補了,我們都很抱歉,這些年讓你受了很多苦。
現在你要結婚了,我們都替你高興。
而且我們也不會把你和我們的關係說出來,影響你的婚姻。”
榮易的意思很清楚,榮南兩家有過節,如果南家知道,肯定不會同意這門婚事。
但我們不阻止,也不會把你的身份說出來,影響你的幸福。
“那到底榮家和南家有什麼仇怨呢?”這是寧染一直以來最想知道的事情。
“不止一代人有過節,是從爺爺輩就開始了,我也不太清楚。”榮易說。
“南辰也不知道,好像兩家的長輩都有意把過去的往事藏起來。
那既然都是往事了,也想藏起來了,爲何再去計較呢?”寧染不解。
榮易搖頭,他也不知道。
“可能是解不了的仇怨吧,雖然說相逢一笑泯恩仇,但也有說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有些仇怨不會因時間的流逝而變淡,而不會消失,只是大家都不願意提,增加內心的痛苦而已。”榮易說。
寧染點了點頭,是這麼個理。
“你轉告他,心意我領了。
而且我不恨他,真的不恨。
不過我和他沒有感情這是事實,他沒有參與我的任何的成長,也沒有給過我關愛,我要說和他有多深的感情,那一定是假的。
而且他也不用對我有愧疚,我是受過一些苦,但那已經過去了。
回頭看甚至也可以說,那是我人生的財富。
因爲苦過,才知道生活不易,才知道保持進取和獨立性的重要。
每一個人的現狀都是受過去而影響,我現在的樣子,就過去的積累和塑造的結果。
所以我感恩過去的挫折和痛苦,所以我沒有恨。”
相互重尊重和諒解最爲可貴。
寧染的諒解,無疑是最善意的表達。
“謝謝你染染,不管我們之間有沒有感情,只你有事,我都會盡全力護你周全,不管是什麼事,一定有我。”榮易動容道。
“謝謝。”
寧染舉起酒杯,對榮易淺淺一笑。
*
寧染回到家,兩個孩子已經睡下了。
南辰還在書房工作。
他雖然是休假了,但其實並沒有完全脫離工作。
身居高位,不可能因爲休假就完全置身於集團的事務之外。
有很多重要的文件,還是需要他過目批准。
所以員工有假期,但老闆是沒真正的假期的。
寧染給南辰端來咖啡,南辰看了看寧染微紅的臉,“喫酒了?”
“嗯。”寧染點頭。
“我的新婚妻子和別人喝酒了,不向我解釋一下?”
“還沒結呢,不能算是新婚妻子,最多隻是未婚妻。”寧染說。
“那未婚妻也應該解釋一下吧?男的女的啊?”
“男的。”
“老還是少?醜還是帥?”
“年輕帥哥!”
南辰立刻知道是誰了,“還會彈鋼琴的年輕帥哥?”
“你怎麼知道?你讓人查我?”寧染不樂意了。
“這還用查嗎?你要結婚了,榮家怎麼也得表示表示,給點嫁妝什麼的。”南辰說。
“我不喜歡聽你這樣說話。”寧染板起臉。
“我說的事實,榮易肯定是要給你什麼,但你拒絕了。”
寧染頭疼。
和太聰明的人打交道就時就是很煩,什麼都被他一眼看透,很沒勁。
“一個註冊在海外的公司,市值多少我不清楚。”寧染也只好實話實說。
“是倫敦那個做旅遊地產的公司吧?那可值不少錢,經營很多年了,由榮先生自己獨立控股,脫離於榮興集團。”南辰說。
寧染更驚,“你怎麼都知道?”
“榮興控股是南氏的競爭對手,兩家又……不睦,所謂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我當然得調查他們家的情況。”南辰說。
寧染想想也確實是這麼回事。
“行吧,反正我沒要。”寧染說。
“我知道你不會要,你嫁給我,憑什麼要其他人的東西?
不管你要什麼,我都能給你。”南辰道。
“他們說了,如果給我足夠多的嫁妝,以後我可以不看南家的臉色。
我說就算是我沒嫁妝,我也不用看南家的臉色。”
寧染看着南辰,觀察他臉色的變化。
看了一會,寧染纔想起,面癱能有什麼變化?
是自己想多了。
不過南辰答的很好,“你說的是對的,就算是你一無所有,你也不用看南家的臉色行事。
足夠的尊重,是彼此相處的基礎。”
南辰這麼霸道的人,竟然說出彼此尊重這種話,聽起來怎麼那麼怪呢?
“好,我記住了,你以後不許兇我!
但我可以兇你,因爲我兇你,就是對你的尊重!”寧染認真地說。
南辰對於這種歪理不以理會,低頭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