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先試試再說吧

    箱根之旅結束後,我和雨宮蓮兩人去了橫濱。

    「橫濱」這個詞在我遇到那個褚發青年之後,總像是在我身上安裝了應激式感應器。我會莫名地想起那個人,心口揣着擁着一隻小動物,莫名叫人心生緊張又期待的心情。

    可我也知道,我沒有理由會碰到他。

    我們到橫濱的第一站是「海邊洋食屋」。這是從我腦海裏搜刮出來僅存的記憶點。而這個記憶點可能暗藏着雨宮蓮需要的四位數密碼。

    話說,橫濱自日本永嘉六年黑船事件後,便一直都作爲重要的對外通商口岸活躍在世界舞臺。對於海外遊客來說,橫濱是日本旅遊景點之一。而對於日本人本身,橫濱也同樣是旅遊好去處,那裏有一片看不到盡頭的碧海藍天,有着戰前殘留的文化遺址,還有數不勝數的世界各國美食。

    所以,若是我們最後也沒有得到任何東西,這也是休閒旅遊的好去處。

    我們住在特價搶購的三星級酒店裏面。酒店交通非常方便,出酒店不遠就是四通八達的電車站和公交車站,去港口區或者市中心區都非常便利。

    我們的目標很明確——「橫濱市郊的沿海區」。

    除去倉庫街靠海區域,還有便是專門開放給遊客的海灘,以及橫濱市郊的沿海區。通常靠海的住宅區都應該還是非富即貴,畢竟有錢人就喜歡享受那寧靜又獨一無二的景區。

    但那片區域並不是給富豪的。

    那片區是戰前軍人們駐紮的營地。慢慢地,他們在那裏也組建了家庭,後來也建了一些基礎設施,到最後已經是像模像樣的住宅區。只是依舊很亂,有錢人也不會碰那塊地。除非那塊區被再開發,原住民全部趕走。

    其實,原先四年前說要在那裏發展旅遊村,但是出現了爆炸混亂後,旅遊村計劃又再次擱淺了。現在還是一處安靜的小區。

    坐公交車去那裏需要一個小時。在車上,我和雨宮蓮一起聽之前提到的鋼琴曲。雨宮蓮是相處舒服的人,和我一起聽的時候,不會故作誇張地誇琴曲,也不會擺出不好看的神色來。而是自然而然的,彷彿一開始我就是和他接觸這個曲子的。

    即將靠近目的地的時候,我反問道:“要是我到最後,什麼也想不起來呢?”

    “會有其他方法的。”

    “其實,我也許不需要恢復記憶也可以。我現在也過得很好。”

    我說的是大實話。

    而我要的只是真相而已。

    “但是記得你的人還是會一直想念你的。你沒有想過這件事嗎?你的父母,你的家人,你的朋友他們要是知道你一直都活着,應該會很高興。”雨宮蓮認真地說道,“而且,你現在那麼優秀,他們知道一定會喜出望外。”

    我是想過找回記憶,卻從來沒有想過,其他人的生活也許會因爲我找回記憶而產生任何變化。

    雨宮蓮繼續說道:“綾小路,你會不會緊張?”

    我用心地感受自己的心跳,之後肯定地說道:“不會。”

    “我挺緊張的。”

    “?”

    “其實在成立怪盜團之前,我從來沒有想過我自己的能力可以幫助別人那麼多,幫助朋友的朋友遠離校園霸凌,幫助朋友正名並且爲自己的母親重獲名聲,還解決朋友的自閉和抑鬱症,甚至還可以幫你找回記憶。我發現,當自己可以做那麼多事情時,我越發感覺到自己的這份能力是那麼重要。”

    雨宮蓮的黑瞳閃爍着堅定的光芒。

    “我不會害怕威脅,也不害怕強權。我想要幫助更多的人。”

    “你真的是好人。”

    我聽到我這麼說道。

    想來上次我和他說的那些怪盜團被盯上的話,並沒有讓他選擇退避,而是想要用自己的所作所爲證明自己的本心。

    “請你堅持下去。”

    雨宮蓮不是像坂本龍司那樣性格張揚。他多數時候都是沉默內斂的,但他一旦把這樣明志的話說出口,我認爲他已經抱定了堅強無畏,永不退縮的決心。

    “會的。”

    ……

    海濱小鎮留守的多是老人和孩子,大部分年輕人去市區裏面工作。

    找了好幾個人後,有個老人同我們講,這個海濱的洋食館並不多,但家家都會提供咖喱飯。

    若是特辣咖喱飯的話,四年前有一家做得還不錯,但是因爲招惹到黑手黨的緣故,店家和他收養的五個孩子都死了。五個孩子最慘,困在麪包車裏面死掉了。有人聽見他們往外求救的聲音,可是沒辦法救。

    “啊,想起來了。看到孩子們求救的是店裏的熟客——看起來挺好人的,有聽說他去爲店長和孩子們報仇了,可這麼一去後卻再也沒有回來過。店長的屍首還是別人收拾的。”

    “現在沒有人敢去接手那家店,到現在裏面還是保持原樣。”

    他們說起來稀疏平常,但是雨宮蓮確實第一次聽到那麼真實的事件,有些緩不過神。他也有聽說過日本橫濱有着國內最大的異能黑手黨組織,可沒有想過那麼猖獗,連孩子都可以毫不眨眼地下手。

    “不知道那首領的心,到底黑成什麼樣子?”雨宮說着。

    我總覺得要是他得到機會,說不定也會想着給那個首領改心。

    我說道:“黑手黨的生活比我們想象中混亂的多。聽說他們爲了合法經營,還通過一些手段,拿到了異能經營許可證。這也算是我爲什麼搬去米花町原因。我一個普通人在黑手黨控制影響下的城市,實在有些壓力。”

    我說到一半的時候,才發現要是雨宮蓮他把目標對象對準港口黑手黨的話,那可能會添加太多無謂的麻煩。我對港口mafia首領到底是不是好人沒有興趣,我只對如何解決心之怪盜團的存在有想法。

    於是,我想着轉移他的注意力,注意到老人說的洋食館後,便催促着雨宮蓮去看看,甚至爲了表現出自己回憶起什麼,我小跑到店門口。雨宮蓮也緊跟着我的腳步。

    門上沒有掛鎖。與其說沒有掛鎖,倒不如說這門是往外敞開的。

    站在門口的我,很輕易地看到一個穿着卡其色風衣的黑髮青年歪着頭坐在吧檯邊上,從窗戶的光一直被切成一個巨大的斜角延伸到他的腳邊,照進屋子的光束浮沉着的灰塵,如同擁有生命般的細小光蝶在空中飛舞着。

    這真是個奇特的畫面。

    那個人此刻像是定格在時光照相機裏面的人物,讓人不能輕易破壞此刻的安寧。我的手腳下意識放輕了。

    雨宮蓮的聲音也降了下來:“有人,還進去嗎?”

    我搖了一下頭。

    我們本意是想要喫一下那咖喱的,現在這洋食屋荒廢成這樣的話,那應該得不出任何結果。我原本想着如果順利的話,就隨口當做自己恢復記憶一樣說出琴酒給的那四個數字。但現在似乎並不是一個好時機。

    我和雨宮蓮的腳步才朝外,裏面的人的聲音便響起了起來。

    “原來你們對這間洋食館也有記憶嗎?”

    “你們對這家店記得多少?”

    “那認識一個叫做織田作之助的人嗎?”

    他突然的連續發問讓我一句話都對答不上來。

    “見過嗎?”

    他轉過頭的時候,臉上依舊帶着微笑,卻叫人覺得他已經沉溺在透不過氣的深海里面。儘量減少自己多餘的表情和情緒,爲的是在這溺水中多存息一秒一刻。

    我認爲,他想要找一個和他擁有共同記憶的人。

    可,我並不是那個人。

    “抱歉,這是我第一次來這裏。”

    別說他說的織田作之助。

    對於這間店,我也不清楚。

    我才說完之後,他十分敏銳地察覺到自己的失態,於是又露出沒心沒肺的笑容說道:“你們是來探險的學生嗎?”

    我與雨宮蓮對視一眼,說道:“我們只是在這裏逛一下。”

    “是嗎?”

    說着的同時,黑髮青年露出深意十足的笑容,看起來並不像是相信我的話。可我覺得我們不要和他牽扯過多。畢竟,我們纔剛知道這是黑手黨曾經火拼的現場。這個人跑過來追憶,指不定也是黑手黨的一員。現在我們都是外地學生,不必和他交心。與此同時,廊道盡頭有人坐着輪椅朝着我們對話的地方過來。

    “太宰先生,有誰來了嗎?需要幫忙嗎?”

    坐在吧檯椅子上的黑髮青年看向他說道:“沒什麼的,折原先生。只是來了兩個觀光的學生。”

    對話似乎稀疏平常,但我感覺他們並不是單純來追憶的。

    “我們就不打擾你了。”

    我帶着雨宮蓮離開這個洋食館時,我的餘光注意到黑髮青年從洋食館走了出來,站在遠處靜默地盯着我們離開的方向。

    雨宮蓮注意到我神色不自然,問道:“怎麼了嗎?”

    我纔想說沒事,但只是一瞬間,我發現這或許是個時機。就算沒有喫到咖喱飯,去過洋食屋也可以是一場喚醒記憶的經歷。

    這喚醒的形式是不拘的。

    “……上次說需要四位數密碼,雨宮你也許可以試試看「0429」。”

    “你想起來了?”

    “先試試看,再說吧。”

    作者有話要說:  折原這裏走的是他已經坐輪椅的後續故事了。

    不認識折原的話,就直接理解爲他是個愛搞事,才智近妖的幕後boss級人物就好了,池袋部分我不會寫。

    居然有那麼多人反水到雨宮股上去了,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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