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成材一時有些發懵,他很想把這當成一個惡作劇,但手機是新買的,號碼也是新辦的,周圍的很多朋友都不知道他有個新手機,所以惡作劇的可能性幾乎爲零。
“你好,伯父……”趙成材艱難的嚥了口唾沫,然後迅速調整好狀態。
自重生以來他第一次有些緊張,甚至比之前參加高考時還要緊張。因爲此情此景在前世根本就沒有發生過,這個時候劉如玉她老爹突然一個電話打過來,令他多少有些措手不及。
“你好,我在柏林大酒店,你過來一起喫午飯吧。”劉如玉的父親說完,也不等趙成材同不同意,就直接掛斷了電話。
通話結束後,趙成材有些魂不守舍的走進小飯館,一邊走還一邊琢磨這個突如其來的邀約到底是什麼意思。
想提前見見未來的女婿?不對啊,這事兒八字還沒一撇呢,再說了,兩人才剛剛高中畢業,現在就操心這種事兒,未免太着急了點兒。
想敲打敲打我?也說不通啊,兩人根本就沒有接觸過。
正在納悶之際,趙成材一個沒注意跟路過的服務生直接撞了個滿懷,導致服務生手裏的白酒撒了他一身。
“啊,對不起,對不起……”服務生一個勁兒的道歉。
“沒關係,是我沒看路。”趙成材擺擺手,沒追究這事兒,而是走到熊林身邊,低聲給他說了下剛纔的那通電話,想聽聽他什麼意見。
熊林聽後很是興奮,衝着趙成材的胸口上就是兩拳,“臥槽,這是老丈人要見傻女婿啊!”
“滾蛋滾蛋,你纔是傻女婿!”趙成材罵了句,“聽他的語氣,感覺不是什麼好事兒啊。”
“用不用哥幾個陪着你,幫你壯壯膽子?”熊林順手抄起了桌上的啤酒瓶。
“不用不用,又不是去打羣架,要那麼多人幹嘛,你們先喫吧,別等我了。”趙成材說完就準備走,卻被熊林一把拽了過來。
“柏林大酒店很遠的,你怎麼過去啊?”熊林問道。
“坐公交。”趙成材回道。
“臥槽,大哥,這都什麼時候你還坐公交?”熊林說完從兜裏掏出一把車鑰匙,塞到趙成材的手裏。
“這是我的摩托車,你騎走吧,別讓老丈人等太久。”說完,還調皮的衝趙成材擠了擠眼睛。
趙成材想想也對,等的太久確實有些不禮貌,就接下了車鑰匙。
但看到摩托車的一瞬間,他頓時滿臉黑線。
因爲這不是一輛電摩托,而是機動摩托,車身被熊林塗成了絢紫色,車頭則塗成了金黃色,跟在糞池裏浸泡過似得,出奇的難看。排氣筒估計也改裝過,一踩油門轟轟直響。
總之一句話,就是特別的騷氣,一股子那個年代特有的殺馬特感覺。
爲了趕時間,趙成材也顧不了那麼多了,騎上摩托直奔柏林大酒店而去,一路上惹得路人紛紛側目。
柏林大酒店是縣城裏唯一的一個四星級大酒店,裝修奢華、服務周到、菜品很貴。平日裏接待的都是縣城裏有頭有臉的大人物,一些上面下來視察工作的領導或者外地過來做生意的富商,往往也會被安排到這個酒店。
可以說,這個酒店從某種意義上代表着一條分界線,一條區分上流社會和普通社會的界限。
到了酒店門口,趙成材停好車,剛走到大堂,就被衣着莊重的門童給攔了下來。
“先生,我們這裏不接待衣冠不整的人。”門童的語氣很禮貌,但趙成材還是從他的眼眸深處看出了一絲絲的鄙夷。
其實也不能怪人家瞧不起自己,而是趙成材今天的穿着實在是太屌絲了。
上面是一件普通的汗衫,而且顏色有些發黃,給人一種髒兮兮的感覺。下面是一條棕色的短褲,腳上則穿着一雙十幾塊的人字拖,怎麼看都跟街上混的小流氓沒什麼區別。
“呃……是劉先生讓我過來的。”趙成材無奈,只能把劉如玉的父親搬出來。
“哦,稍等。”門童在一個本子上查找了片刻,問道,“您叫什麼名字?”
“趙成材。”
“好,請進吧。”門童做出一個請的手勢。
隨着推開玻璃門的一瞬間,一陣沁人心脾的涼意撲面而來,將外面的酷暑一掃而光。
之後一個穿着職業套裝的大堂經理禮貌的給趙成材打招呼問好,並一路引領他來到二樓一個靠窗的包間內。
隨着包間門再次關閉,一種職場面試的感覺油然而生。
“伯父、伯母好。”趙成材不卑不亢的打着招呼。
此刻,他的對面正坐着一男一女兩個中年人。
男的是劉如玉的父親,他身上穿着高檔的休閒服,戴着金絲邊眼鏡,手腕上的銀白色手錶在燈光的映襯下散發着富貴的光澤。
趙成材進來時他正在品茶,動作儒雅而富有涵養,整個人看起來也比較斯文,就像是大學裏的教授。
但久經人事的趙成材很清楚,一個男人在公共場合裏所展現出來的儒雅,就像躲在精修照片後的漂亮女人,都是騙人的假象。那天晚上劉如玉最後一次跟自己見面時,就是眼前的這個儒雅男子十分粗魯的從窗戶裏探出腦袋,衝着自己樓下的女兒大吼大叫。
“你好,小趙是吧?坐坐。”劉如玉的母親主動接話。
與劉如玉父親的低調內斂所不同,這個女人給人一種珠光寶氣的富貴感,就好像是一隻愛開屏的孔雀,一舉一動都展現着自身的優越與美麗。但殊不知,濃妝豔抹只會加重她身上的俗氣,而眼角處雜亂的魚尾紋則充分暴露了她的年齡。
“聽如玉說,你高考成績很不錯,報考了湯州大學?”劉如玉的母親親切的拉着家常。
“嗯,已經收到湯大的通知書了。”趙成材應付着,只想直奔主題。
“不錯不錯,我一看就知道你是聰明人。”劉如玉的母親臉上帶笑,心裏則滿是失望,女兒的擇偶標準,簡直是低到家了。
“亂蓬蓬的頭髮,發黃的汗衫,跟農民工似得,還有一身的酒氣和煙味,怎麼看都是街頭的小流氓。而且家裏好像還很窮,父母沒什麼文化,就是個做煎餅的……”劉如玉的母親一邊悄悄觀察,一邊在心裏對趙成材評頭論足,最後得出一個結論,女兒絕對是眼睛瞎了,纔會看上這樣的窮小子。
“小趙啊,這次喊你過來,其實是想跟你聊聊如玉的事兒。”見老婆已經把場子暖熱了,劉如玉的父親喝了口茶,終於開口了。
“你也知道,如玉這次考的很不理想,原本我跟你伯母是想借這個機會把她送到國外去深造的,但她不願意去,想復讀。我倆拗不過她,只能同意了。”
劉如玉父親說話的語氣中帶着一股子威嚴,以趙成材的初步判斷,他不是個大領導就是個大老闆,總之手底下肯定管了不少人。
“原本我尋思着,願意復讀是好事兒,說明有志氣,但是……”說到這兒,劉如玉的父親從一旁的公文包裏拿出厚厚一沓試卷。
“這是復讀後的第一次月考成績,你自己看看吧。”劉如玉父親把試卷推到趙成材面前。
趙成材快速瀏覽一遍,心中猛地一沉。
因爲劉如玉的月考成績不僅沒有絲毫長進,反而退步了許多,一些簡單的試題竟然也答錯了,而且錯的很離譜。
“你是不知道,因爲月考的成績,我還特意去了學校一趟。”在趙成材看試卷的同時,劉如玉的母親把話頭接了過來。
“我把所有的任課老師挨個拜訪了一遍,他們都反映劉如玉的聽課狀態很差,很多時候明明眼睛盯着課本,但注意力卻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時不時的還會對着鏡子傻笑。”
這兩番話說完,趙成材算是明白了,這是嫌劉如玉談戀愛影響了學業,想勸自己跟劉如玉分手呢。
其實他們大可不必這麼拐彎抹角,因爲趙成材也不希望劉如玉因爲戀愛而影響了學業。所以,如果分手能讓劉如玉提高學習狀態,趙成材絕對會毫不猶豫的主動提出來。
“伯父,伯母,你倆放心,我會跟如玉好好談一談的,如果她還是這種狀態,我會主動跟她提出分手。”趙成材說道。
“你誤會了,我們不是這個意思……”劉如玉的媽媽聽後連連擺手,注意到丈夫的眼神後又趕緊閉嘴。
“我說不好,還是你來說吧。”劉如玉媽媽說道,似乎有些怕自己的老公。
劉如玉父親將水杯放下,清了清嗓子,一字一句道,“其實,我倆還是想讓劉如玉出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