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長安獄部司 >第1章 命案
    今夜霧大,在連一顆星星都瞧不見的天空中,只有那圓月勉勉強強的透出一片光暈,瞧着的可憐。</p></p>

    蘇悅環抱着雙膝,仰着頭,看着那月亮,有心想要背句詩來表達一下此刻的心情,可腦子裏糊里糊塗的,別說什麼合乎此景的詩句了,便是個不合乎的詞兒都想不起來。</p></p>

    詩到用時方恨少。</p></p>

    她怏怏地低下頭,右手伸出根手指頭,戳了戳身邊的泥地,被血液打溼的地面被手指攪合了下,成了處小小的泥坑,泥腥血腥混在一起,刺激的她鼻子癢癢,一時不備,連連打了三個噴嚏。</p></p>

    “在這兒!就在這!幾位官爺,我家娘子就是在這裏遇害的!我連兇手都瞧見了!也是個女的!一會兒我便仔細想想,好抓住她給我家娘子,娘子……”</p></p>

    人來了。</p></p>

    這寂靜的夜晚,連個蟲鳴鳥叫都沒有,突然響起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伴隨着男人那急躁悲怒的聲音,讓蘇悅毫不費力的便猜出了他們的身份。</p></p>

    萬年縣差役!</p></p>

    她把髒了的手指往鵝黃色的裙子上蹭了蹭,這才整理了下衣裙,站了起來,用小指,將垂落在面頰旁的散勾起別到耳後,面對着四五個燈籠、五六把刀和七八個壯漢施施然的行了個禮。悠然一笑,開口道:</p></p>

    “你們終於來了。”</p></p>

    一個看着年歲不大的小姑娘?</p></p>

    楊大成飛速的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心先是爲那昳麗容姿漏了半拍,隨即落到她那雙眼睛上,略有失神。</p></p>

    他是在天子腳下幹捕快的,三教九流,皇親貴族,什麼身份的沒見過,卻從未見過如此奇異的眼睛,分明是黑色的,分明是隨主人心意含笑的,卻無端端透出一種冷意,似在看死人……</p></p>

    這突然起來的念頭,讓楊大成心畏縮了下,便是那清絕美豔的容顏在他眼裏也失了顏色。</p></p>

    他嚥了口唾沫,倒退了一步,躲進入羣裏,藉着同僚人數尋求慰藉。</p></p>

    但他到底是萬年縣的捕頭,才準備再問,便看見見蘇悅不躲不避,大大方方上前,旋即倒吸了口涼氣,右手“唰~”地一聲,把腰間的刀抽了出來,燈光照耀下,明亮亮的刀鋒對着蘇悅。雙眼瞪得像銅鈴,看見蘇悅的動作,縱然無害亦不敢輕視,只緊繃着神經,的高聲呵斥:</p></p>

    “就站在那裏,不準動!”</p></p>

    似乎被這一聲呵斥驚醒了,男人目光移向地上趴着的女屍,臉上露出悲傷來,顫抖着道:</p></p>

    “我,我娘子……娘子,她……”</p></p>

    在這初秋,仍因燥熱而坦胸露乳人似乎沒想到這“兇手”竟還在原地!還敢在原地!甚至還膽大包天的同差役打招呼!</p></p>

    他話鋒一轉,紅着眼看向蘇悅,一時間大腦一片空白,只把“娘子”“她”這三個字反覆的念,唸了約莫三四遍,指着蘇悅的手便微微發抖,似是氣急了,瞪圓了眼睛,怒髮衝冠,往前走了兩步,卻又一愣,像是想到了些什麼的猛地白了臉,後退了半步,衝着身後的衙役,啞着嗓子的喊叫道:</p></p>

    “幾,幾位官爺,就是這個毒婦,她,你們看,那旁邊的便是我家娘子,這,這個人多可怕!她殺了我娘子還,還等在原地,也不知道要做些什麼!”</p></p>

    啊,正常人似乎做不出來這種事。</p></p>

    蘇悅本見幾個差役防備的過了度還覺奇疑,但聽了那男子的話,便又慢半拍的反應過來,見那幾個差役面色更是凝重,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似乎只要自己稍有舉動就要被亂刀砍死的樣子。</p></p>

    “啊!”</p></p>

    她恍然大悟的拍了下額頭,忙說道:</p></p>

    “冷靜,冷靜,在下沒有殺人!”</p></p>

    哎呀,早知如此便不嫌麻煩了。</p></p>

    想着,蘇悅面上的乖順之色顯的更多了些,雙手手心朝外,慢慢舉至胸前,帶着輕淺的笑,開口給自己辯解道:</p></p>

    “在下乃是明宗弟子,因師門接了陛下的任務,故來長安除妖,遇見此事實屬意外,之所以待在原地未曾離開,一是因已聽見了這女屍丈夫離開報案之聲,二是擔心眼下離開會爲人曲解被冤枉了,背後便是在下行囊,內中有信箋兩封,弟子玉牌皆可證明身份。”</p></p>

    或許是因爲蘇悅看上去太過無害,也或許是因爲她話說的清楚至極,雖然幾個差役仍舊戒備着,但是顯然面上神情已放鬆了許多,其中兩個甚至連刀都收回了鞘中。</p></p>

    “原來是明宗的除妖人。”</p></p>

    那兩個收刀入鞘的差役互相看了一眼,而後那個看起來略穩重些的中年男人走了出來,先是作揖,又接過了蘇悅遞過來的包袱,打開,略過那幾樣奇怪的物件,一眼便瞧見了蘇悅之前所說的玉佩和信箋。</p></p>

    連個換洗衣物都沒有?</p></p>

    他擡頭疑惑的瞧了蘇悅一眼,拋卻之前的畏懼,瞅了眼人,見其雖說只用白金的髮帶挽發,穿着身鵝黃色衣裙,粗看下來平平無奇,但卻無端端透着股子矜貴之氣,一時說不出哪裏有問題,皺着眉頭,看了又看,忽而警醒,心裏估算了下明宗離這裏的距離,卻發現眼前女子身上除卻血污泥漬,一點風塵僕僕的趕路之相都沒有。</p></p>

    他將此疑點記在心中,只看了那未拆封信箋的信封上的字,又拿着那玉佩藉着燈光看了兩眼,那弟子玉牌簡單到簡陋的地步,一面刻着“明宗”二字,另一面刻着“蘇悅”三個字,即便這五個字都刻得極娟秀端莊,也讓他莫名生出了種好東西被糟蹋了的心碎之感。</p></p>

    這等好玉……</p></p>

    他心裏抱怨了一句,這纔將東西收起來,還了回去,道明自己身份:</p></p>

    “原來是白姑娘,我們是這萬年縣的差役,我叫楊大成,是聽了孫木匠的報案這纔過來看看……”</p></p>

    說着楊大成略顯同情的看了眼那地上的屍體,嘆息了一聲後,這才繼續說道:</p></p>

    “眼下涉及命案,姑娘雖是明宗弟子卻也是要隨我們走一趟,把事情說說清楚的。”</p></p>

    “官爺放心。”</p></p>

    蘇悅放下了一直舉着的手,彎着眼睛笑着應道:</p></p>

    “若我是個不守規矩的,之前便走了,既等幾位來了,自然是願意配合的,只是因身負重任,故而還要先去那獄部司走一趟,還望理解。”</p></p>

    “這是最好!”</p></p>

    楊大成舒了口氣,扭過頭,招了招手,便立即有個矮小瘦弱,細眉細眼的黑衣衙役小跑了幾步過來,到了也不用楊大成再說什麼,機靈的笑着自介紹道:</p></p>

    “姑娘喊我羅笑就好,這大半夜的叫姑娘一個人往那獄部司去也不大好,便由我陪着走幾步?”</p></p>

    蘇悅自然是清楚,這陪同不過是監視,但這種這顯然是必須之事,因此當下只點了點頭,將包袱又稍稍整理了下,這便跟着那羅笑離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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