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p></p>
蘇悅本來還沒意識到是什麼意思，直到看見了呂水頗爲糟糕的臉色，這才擡手捂住了眼睛，片刻後雙眼熒光消失，這纔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釋道：“這個沒什麼，是師傅做的法器，在下的法器。”</p></p>
“法器？”</p></p>
呂水幾乎馬上就要罵起來了，但所幸他突然想起了點什麼，懷疑又篤定的道：“你是明宗的！”</p></p>
蘇悅懵懵地“啊”了一聲，算作迴應，緊接着便聽見呂水恍然大悟般的道：“怪不得，我師父說了，世間法寶千千萬，只有明宗最奇怪，你做什麼想不開，好好的一個小姑娘，弄了雙一堆顏色能發光的眼睛，跟個妖怪似的。”</p></p>
蘇悅尷尬的笑了笑，沒說什麼，但卻明顯不高興起來，嘴角一直聳拉着，索性呂水也沒有就這個話題再聊下去，當前兩個人都明白，獄部司實際上是出了事情的，但具體是什麼，兩人卻都是一頭霧水。</p></p>
就在雙雙沉默之際，這種能壓死人的氣氛中，一直昏迷的羅笑，漸漸清醒了過來，與之前不同的呼吸聲，傳入蘇悅的耳朵裏，宛如天籟。</p></p>
她半點沒猶豫的轉身就撲到羅笑身邊，迫不及待的開口問道：“太好了！你醒了！羅笑！羅大哥！你還記得我是誰嗎？還記得你自己的名字嗎？還記得之前我們經歷過些什麼事嘛？”</p></p>
“什……我……”</p></p>
羅笑眨了眨眼，記憶的最後還是那突然出現攻擊週數的重劍，但此刻周圍雖無燈照亮，卻也明顯不在玉桐坊門口：</p></p>
“出了什麼事情？”</p></p>
羅笑吐出口濁氣，平復了下心情，當着蘇悅的面，不太願意露出什麼虛弱之相，便只能藉助說話時的空隙緩緩恢復：“我記得有人襲擊周司正，之後突然就昏倒？”</p></p>
不對。</p></p>
羅笑按了按眉心，他此刻除卻初醒時的倦意外並未感覺到身體有什麼異常，可是週數被襲擊，他昏迷本來就是不正常的。</p></p>
蘇悅……</p></p>
羅笑擡頭，看向蘇悅尚未開口詢問，卻發現她身邊尚有個黑乎乎的人影，心猛地跳了一下，身體下意識後傾，貼緊牆壁，這才意識到對方不是敵人，頓了頓，繼續問道：“這，在我昏迷後發生了什麼事情，我怎麼會昏倒的？這位又是誰？”</p></p>
雖然之前羅笑一個問題都沒有迴應過，但蘇悅還是很高興他似乎沒有出現什麼問題，這意味這她能夠從羅笑身上了解到之前獄部司到底怎麼了，甚至可以通過他去接觸一些其他的朝廷中與除妖人有干係的官員。</p></p>
呂水看了那才醒來的人一眼，黑暗中，他看不清楚對方模樣，之前……也只瞧見了身縣衙差役的黑衣服，但是，羅笑……</p></p>
那個師兄口中輕功不錯的傢伙，想着，他纔開口說道：“我是呂水。”</p></p>
然而羅笑對這個名字並無印象，呂水雖不似蘇悅那樣可夜視，但等了等，聽不見任何客套話，也猜到對方根本不認識自己，不由得臭了臉，嫌棄的撇撇嘴，纔不情不願的補充：</p></p>
“憨山老人的弟子……秦山的師弟。”</p></p>
“原來是秦先生的師弟，我是萬年縣的羅笑。”</p></p>
頗爲焦急的忙拉扯了羅笑衣袖兩下，引來他的關注後半點不停的一口氣說道：“先前這個呂水突然衝上來攻擊週數，然後他的重劍擊中了週數護身的東西，導致出現靈波讓你魂魄不穩陷入昏迷，之後週數突然很憤怒，擬化出八臂八寶佛的靈像攻擊呂水，在下……發現金佛佛光照不進那玉桐坊，便丟了一顆明鏡珠，見它一觸即燃，一燃即消，便知那玉桐坊內鬼氣極重，生出“噬光”現象，便立刻帶着你和呂水逃走了。”</p></p>
“攻擊？靈波……魂魄不穩！魂魄不穩？那可是要出事的！”</p></p>
羅笑瞪圓了眼睛，未料想自己昏迷期間竟然生出了這麼多的事情，他雖只是個沒靈骨的普通人，但畢竟是萬年縣的衙役，獄部司的鄰居，對這些倒也不是全然不知，而正是因知曉，才更驚恐，此刻什麼都聽不進去，只記着“魂魄不穩”四個字，忍不住顫顫巍巍的道：“呂，這位呂先生，爲何要出手攻擊周司正？”</p></p>
羅笑咬緊牙根，握緊拳頭，若非記着對方是能和週數打起來的人，不然，只憑借他害得自己魂魄不穩便要立即拿人。</p></p>
他深吸了一口氣，強忍着怒火，對着對面的呂水防備了起來，右手順勢將蘇悅拉扯着衣袖的手抓住。</p></p>
呂水雖看不見羅笑的面容，但語氣的變化卻聽得清清楚楚，想到自己做的傻事，差一點，人就沒了，便十分鬱悶的“哼”了一聲，抱怨道：“我只是開了個玩笑而已，誰知道你那麼弱，連點餘波都受不住？”</p></p>
他瞅了蘇悅一眼，有些懷疑這個小姑娘是在報之前的仇，不然攻擊什麼的，純屬是“誤會”何必說給一個官府的普通人聽？純粹是找麻煩。</p></p>
嘖嘖嘖，這女人啊，真是小心眼，還生了雙夜裏冒綠光的眼睛，怕是將來嫁人了，洞房花燭夜，得活生生嚇死他的相公。</p></p>
這樣想着，呂水也不悶氣了，他堂堂憨山老人唯二的弟子，名震一方的少年英才，何必跟個註定當寡婦的女人置氣？何況還是這個時候。</p></p>
便只嘆了口氣，有些煩躁的搖搖頭，不大開心的道：“這個，其實就是認錯人了，他穿着一身粉裙子啊！誰能想到他是週數？本來我只是尋思着鬧點事，被趕回去而已，那一招只是看着重，實際上還不如我師兄教訓我時候的力道呢，不然，依照你之前的那個距離，眼下我們就要到處去尋你的三魂七魄啦。”</p></p>
羅笑聽着呂水那懶洋洋的語氣便曉得他其實根本不在意，一想到自己竟然已經歷過一次魂魄不穩……依照着府衙內主薄的解釋，尋常人若是魂魄不穩，輕則失智，重則命隕，再嚴重點的就是魂飛魄散，不得投胎用不超生！</p></p>
無意識間竟在生死線上走了一遭，罪魁禍首竟還毫無愧疚，羅笑氣得手都微微發抖：“這樣的事情，怎麼能……”</p></p>
“好啦好啦！”</p></p>
蘇悅感受着羅笑微顫的手，打心眼裏也不大喜歡那呂水的語氣，只是眼下實在不好撕破臉皮，便立刻從芥子環裏取出串由十枚玉製貝殼所製成的手鍊，直接纏在了羅笑的手上，然後解釋道：“魂魄的事兒你放心，帶着定魂玉就好，似之前那樣的損傷，半個時辰也就好了，當務之急是玉桐坊的事情，是獄部司的事情，要是他們那裏出問題，可就是天一樣大的問題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