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凜不鹹不淡地應了一聲。</p></p>
走到擺滿藥材的攤子前，一個赤着腳，看上去邋里邋遢的老頭在攤子旁邊打盹，說他是老頭，其實他也不是很老，大約五十歲上下的模樣，從他戴着的黑色面具來看，他是暗閣的人。</p></p>
他睡得沉，幾人走近了，他也半點沒發覺。</p></p>
鍾淺淺嫌棄地上下打量了一眼老頭，拿出帕子捂住口鼻，擡腳便要去下一個攤子。</p></p>
蘇悅卻是認真地看了一遍那擺出來的貨物，有些失望，沒有她要的金羚角。</p></p>
在視及邋遢老頭腳邊的一本破破爛爛的書時，蘇悅的眸子微微動了動。</p></p>
玄門九針？</p></p>
那本書看上去皺皺巴巴，甚至已經缺了頁，就像泡過水一般，難怪這老頭對這本書如此輕視，隨意丟在腳邊。</p></p>
“姑娘，是要做買賣還是看診？”</p></p>
不知何時，那邋里邋遢的老頭子已經醒了過來，看到蘇悅的目光停留在那本玄門九針上，他微有些詫異。</p></p>
鍾淺淺聽老頭說可以義診，便又走了回來，“老先生，阿凜的腿還有救嗎？”她也顧不上嫌棄那赤腳老頭邋遢的外表了，她目光真摯地盯着老頭的眼睛，眼裏燃着幾許希望，她在來暗市之前，便聽父親說過，暗市中人深不可測，說不定能夠治好阿凜的腿。</p></p>
她未來是要嫁給阿凜的，雖然她從不嫌棄阿凜被人廢了一身修爲，還斷了腿腳，但作爲女人，誰不希望自己未來的丈夫手腳健全呢？</p></p>
更何況，就因爲阿凜行動不便，她父親極爲反對她和阿凜成親，若是能治好阿凜的腿，沒準父親就不會阻礙他們了，還會幫阿凜安排一個全新的身份，讓他再也不會回憶起自己的過去。</p></p>
至於這個傻里傻氣的野丫頭，鍾淺淺眯了眯眸子，等她一離開阿凜的庇護，自己就取了她的性命，要怪就只能怪這野丫頭不識相，非要纏上阿凜。</p></p>
這樣一來，等到她出了暗市，便能儘快與阿凜成婚，同他無憂無慮地在一起。</p></p>
再也不會有人打擾她和阿凜。</p></p>
邋遢老頭將放在蘇悅身上的目光收回，看了看眸光中透露着希冀的鐘淺淺，再到一聲不吭的蘇凜，最後停留在蘇凜的腿上。</p></p>
從外表來看，這雙腿修長健美，沒什麼問題，問題應當是出在經脈上。人的武脈可以分佈在身上的各種區域，但是相應的，適合修煉的道路不同，手上生出武脈的，適合修煉拳法掌法，腿上生出武脈的，在速度、身法上要比常人強許多倍，但是像蘇悅這種，身體各處生出不同的九根武脈的，也是聞所未聞。</p></p>
老頭走上前，放出一抹精神力觀察了片刻，他思忖着，蘇凜應當是武脈生在腿上，這麼多年來修煉的功法也大多是與腿腳相關。一朝被人挑斷了武脈，導致了腿上經絡不通，這才導致整個腿都廢掉了。</p></p>
若是想治好這雙腿，還得想辦法接上他的武脈。</p></p>
當然，續接武脈這樣的想法，也只是他異想天開罷了，世上哪有什麼續脈之法，若真是有，世界上就不會有那麼多武脈被封，修爲止步不前的廢人了。</p></p>
見邋遢老頭不說話，鍾淺淺正欲再開口，便見老頭搖了搖頭，“姑娘，莫說是在這南暗市，就是去了三大隱世宗門，也是無藥可醫。”</p></p>
鍾淺淺一聽，失望不已，這已經是第十多個大夫了，每一個大夫看到阿凜，只要知道了阿凜是被斷了武脈才廢了雙腿，就會說出這番話。</p></p>
她當然也知道斷脈難續，但她就是不願意放棄。哪怕帶着阿凜去找紫雲山的那一位，她也一定要治好阿凜的腿！</p></p>
“有勞老先生了。”</p></p>
鍾淺淺點點頭，正欲帶着蘇凜離開，便見蘇悅抱着一本破破爛爛的書走過來，“老伯，這本書怎麼賣？”</p></p>
她定睛一看，這本書邊邊角角殘缺得不行，書上的字也是模糊不清，書的背後還被人粗暴地撕下了好幾頁，還散發着一股子黴味。</p></p>
野丫頭就是野丫頭，蹲在攤子旁邊許久，就挑中了這麼一本破書，雖然沒看清書名，但想也不用想，一定是武學之類的功法書籍。</p></p>
鍾淺淺嗤之以鼻，將掩住鼻子的香帕捂得更緊了，“你連武者都不是，看這些書做什麼？暗市的東西都很貴的。”</p></p>
“淺淺！”蘇凜瞥了一眼鍾淺淺，頗有些不悅，他安撫蘇悅道，“沒關係，你想買什麼都可以。”</p></p>
鍾淺淺見他兇自己，又轉過身對那野丫頭溫柔至極，一大早上積累的火氣都到了極點。都是那個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野丫頭！她就不信，阿凜還能一輩子護着她不成。</p></p>
她眼眸中閃過一絲危險的光芒，就如暗夜中一條吐着信子的毒蛇。</p></p>
但很快，那些暗芒都被悉數收斂，她的聲音聽上去有些驚慌失措，“阿凜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p></p>
蘇悅將鍾淺淺的反應都看在眼裏。</p></p>
裝，繼續裝！對付鍾淺淺這種聖母白蓮花，就要比她更會裝。</p></p>
她勾了勾脣，一張清秀可愛的小臉躲在白色的面具下笑的正歡，雙腳卻是往後退了幾步，肩膀瑟縮了一下，將懷裏的書抱得更緊了，“姐姐，我知道你天賦高，我不如你，但我也想像你這麼優秀，所以我纔想要買一本功法回去練習的。”越說到最後，聲音越弱。</p></p>
她這一番話，聽上去也沒什麼毛病，鍾淺淺卻是心中鬱結，又不好發作。</p></p>
蘇凜卻是揚了揚眉，他竟然覺得，和自家小侄女的聲音有些相似，特別是悅兒想要什麼東西，朝他撒嬌的時候，就是這種軟軟的小奶音。若不是他心裏清楚，悅兒是不可能出現在暗市的，他真要將眼前的小姑娘當做悅兒了。</p></p>
最摸不着頭腦的還是那邋遢老頭，他有些奇怪，這裏不是他的藥材鋪子嗎？自己那本墊桌腳的小冊子不是醫書嗎？</p></p>
跟天賦，功法，有半毛錢的關係？</p></p>
可他真是沒想到，現在的年輕人竟還有對醫術感興趣的，而且還是個年紀這麼小的小姑娘。</p></p>
那本書是他偶然間得來的，他也嘗試過學習那書中的針法，卻終究因爲書籍泡了水，許多字不甚清晰而作罷。</p></p>
“你若是誠心要買，便算你一萬金幣。”</p></p>
邋遢老頭頗有些捨不得地看了那本破書幾眼，這本書雖然沒什麼用，但用來墊桌腳正好合適，今日賣了出去，他又要找別的書墊桌腳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