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慕宜這句話在所有人心裏瞬間掀起驚濤駭浪,曲新梅再也坐不住了,直接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顫抖着聲音問她。
“我不確定。”喬慕宜面色凝重,明亮的眼睛裏落滿了沉痛的哀色,於是在場的人都說不出話來了,大家幾乎已經默認了一個事實,雖然喬慕宜嘴上是說着不確定,但她的表情卻是在告訴大家,她想要更加直接的證明。
曲小虹被曲富貴從樹林裏帶回來之後就安靜得有些反常,一直不吵不鬧的待着,像個隱形人,不管周圍的人對她說什麼,她都好像沒聽見似的。
“貴哥,昨天你怎麼找到小虹的?”喬慕宜坐上曲周的警車,問曲富貴。
曲富貴小心翼翼偷偷瞟一眼曲小虹,“昨天跟你們分開之後,我一個人走了一會兒吧,然後好像聽到有小孩子的哭聲,我尋着聲音找過去,正好就看到這孩子了,我按照約好的給你打電話,但是信號好像不好,也不知道你們聽到了沒有。我本來是想着過去找你們的,但是突然下暴雨,霧越來越大,我還帶着個孩子,就想着先把孩子送回去,再找幾個人過來找你們。”
“我本來是打算把她送回她家去的,但是去了之後敲門沒人應,就只能送到你們福利院來了。”曲富貴又偷偷瞄了曲新梅一眼,嘆口氣繼續說道,“然後我也沒歇着,立刻就帶上大黃他們去找你們了,找到的時候你人都燒糊塗了,那小子還算個男人,自己光着膀子,衣服都披你身上呢。”
喬慕宜沒想到曲富貴會突然提到這茬,臉一下子就紅了,腦海裏開始閃現出一些亂七八糟的片段,讓她有些頭疼。
“結果我把你們送回去,曲新梅二話不說就把屎盆子扣我身上了。”曲富貴憤憤道,“我阿貴雖然手上見不得多幹淨,但是這種喪盡天良的事情,你就是把刀架我脖子上我也做不出來。這要是換做別人,我早就甩臉子走人了,你愛咋地咋地,我阿貴沒工夫陪你瞎折騰。”
喬慕宜順着曲富貴的目光看過去,只看到副駕駛座上的曲新梅的半張側臉,她緊抿着脣,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衛生所很快就到了,曲鄉的衛生所不見得有多先進,但這裏頭的都是經驗豐富的老中醫,鑑定一個外傷,已經足夠了。
“外陰部分輕微撕裂,不算特別嚴重,下次孩子在邊上玩,你們看着點。”醫生只以爲是孩子玩耍的時候不小心摔傷的,畢竟這種情況也不是沒有,但是看到面前這幾個人陡然變色的表情,愣了一下,開口安慰道,“這幾天就別讓孩子走路了,躺牀上好好休息,對以後的生活不會有什麼影響的,我這裏有個藥膏,你們帶回去,每天晚上洗完澡給孩子塗一點。”
她說着說着,便開始不滿這羣家長沒好好看着孩子,出事了才知道緊張,語氣難免變得嚴厲起來,“這個年紀的孩子本來就玩心重,你們大人以後一定要好好看着,不然的話要是留下什麼影響以後生活的傷,再後悔都沒用了!”
曲富貴攥緊拳頭就往外衝,“勞資現在就去把那狗雜碎一刀給剁了!”
曲周大驚,連忙衝出去拉住他,“別衝動!貴哥,別衝動!”
“我們知道了。”喬慕宜雖然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是等到自己的猜想最終被證實的那一刻,她心裏還是翻江倒海的難受,只能摟住曲小虹的肩膀,誠懇的向醫生道謝。
曲周好不容易纔說服了曲富貴上車,回去的路上大家一路無言,即使是之前嚷嚷着要教訓曲北的曲富貴,對着曲小虹那張麻木呆滯的臉也說不出半個字。
“慕宜!”她們剛到福利院,背後就傳來一個焦急的聲音。
喬慕宜停下腳步,扭頭看向那張熟悉的臉,此刻卻陌生的讓她有些反胃。
“慕宜,小虹不鬧了吧?”曲北搓搓手,滿臉焦急的跑了過來,“我來接她回家的。”說着,他眼光一轉,就看到了旁邊站着的曲小虹,立馬就朝她伸出手要去抱她起來,儼然一副慈父的模樣,就連喬慕宜都有些恍惚,開始懷疑剛剛去衛生所聽到的話到底是不是真的。
“你他媽可真讓人作嘔!”曲富貴最先清醒過來,一拳揮過去打在了曲北的鼻樑骨上,他身材瘦小,自然抵擋不住曲富貴怒氣沖天的攻勢,連連往後退了好幾步。
曲富貴哪肯輕易善罷甘休,又緊跟着跑過去狠狠踹了下他的膝蓋,將他整個人踢倒在地上。
曲周在邊上看着,理智告訴他應該上前阻止,但是身體卻怎麼都動不了。倒是曲新梅看着曲富貴眼睛都紅了,連忙上前叫住他,“別打了!他要死了!”
曲富貴緊握的拳頭還帶着風,聽到她這一聲卻戛然而止,不甘地從曲北身上站起來,又扭頭狠狠的朝他臉上啐了一口。
“呵。”地上的曲北忽然輕笑出聲,扶住牆慢悠悠的從地上爬了起來,顫巍巍地抹了把臉上混着血的灰,低頭吐出兩顆沾滿血的牙齒。
喬慕宜看到他擡頭的那一剎那,表情幾乎是在瞬間變成了茫然無措的模樣,“貴,貴哥,我沒得罪你吧?”他被曲富貴打掉兩顆牙齒,這會兒說話有些漏風,明明有些滑稽的諷刺感,但卻讓喬慕宜的心頭涼颼颼的。
“你他媽還在這裏給我裝?”曲富貴本來就一肚子邪火無處釋放,曲北這輕飄飄地一句話就將他給點着了,揮着拳頭就要朝他衝過來。
“周警官,你不管嗎?”曲北看向站在邊上袖手旁觀的曲周,被他忽然點到名的曲周明顯來不及反應,但是曲富貴已經被曲新梅攔了下來。
“貴哥,別打了,他就是在故意激你。”喬慕宜冷靜道。
曲北看她一眼,忽然詭異的笑了一下,然後緩緩朝着曲小虹走過去,“小虹,別怕啊,爸爸帶你回家。”
“阿北叔,”喬慕宜冷聲叫住他,“我最後叫你一聲叔,你告訴我,小虹身上的傷是怎麼回事?”
曲北停住腳步,扭頭看向她,眼神中滿是疑惑和不解,“什麼傷,我怎麼不知道?”
“你這個老變態!”曲善美尖叫着將曲小虹抱在了懷裏,“我們今天是不會讓你把小虹帶回去的!”
曲北笑得溫和無害,“善美,你說什麼呢?我可是小虹的爸爸啊。”他一邊說着,一邊繼續往前走。
“砰!”
一聲刺耳的槍聲落在了曲北的腳邊,男人的聲音有如從地獄中爬上來的修羅,“不怕死的話,就再往前走一步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