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他說，這兩天小心一點。”傅行周從椅子上站起來，“掛斷吧。”
曲國強求之不得，如釋重負地掛斷了電話，看着傅行周孤傲的背影，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叫住了他，“你爲什麼幫我？”
直覺告訴他傅行周剛剛叫他傳給宋老頭的消息應該都是真的，這完全就是在給他底氣以後能在宋老頭跟前立起來，宋老頭雖然心狠手辣，但也是出了名的重情重義，他這通電話能幫到他多少，曲國強不得而知，但是宋老頭肯定會記他一份情，說不定下次他們還能談談減少供貨的事情。
畢竟他曲國強這輩子沒多大出息，被逼無奈跟着他們一起私下買賣警槍，每一步都是走在懸崖邊上，傅行周這一回可是幫他松好大一口氣。
“我沒幫你，”傅行周冷聲道，“只是你們礙到我的事了。”
曲國強傻眼了，等傅行周跟曲周走出來，他後知後覺又開始坐立難安起來——曲北這個王八蛋到底犯了什麼事？
想到這傢伙纔是一切事情的開端，曲國強在心裏暗暗將他記在了黑名單上。
“局長，”曲周去而復返，推開門對他說道，“曲北的事就先交給我吧，我明天就把立案報告打給你。”
“有證據嗎？”曲國強現在的心境不一樣了，有跟着關心起案子的進展來。
曲周頓了頓，說道，“馬上就有了。”
“去互城做指紋鑑定要多久？”傅行周在外面等他，看到他加快步伐小跑過來，側過頭問了一句。
“就兩點多小時吧，”曲周將手上的紙遞給他看，“本來我們得帶着孩子親自過去的，但是現在有局長的批准書，只要我拿着小虹的紙模過去做個鑑定就行了。”
傅行周淡淡的掃了上面的兩行字，收回目光往前走，“那你去吧，我跟喬慕宜得去見曲北一趟。”
曲周不解，“見他幹什麼？”他反正是不想看到那個王八蛋的臉的，不到正式關押收監的時候，他都不會去見曲北。
“有些事情要確認。”傅行周摩挲着小指關節，語氣森冷。
曲周也沒再多過問，他們去找喬慕宜的時候曲小虹已經睡着了，被安排在曲周的辦公室休息，傅行周跟喬慕宜去找曲北問話，曲周和曲富貴則帶着已有的檢查報告複印件動身前往互城。
審訊室裏的燈光很暗，曲北的臉有一大半都陷在陰影裏，他身上還穿着昨天那件沾了血的衣服，頭髮亂糟糟的，跟平常整潔樸素的模樣全然不同，彷彿一夜之間就換了個人，就連之前還刻意裝出的善意的笑容也消失了，身上充斥着一股頹廢又疲倦的陰冷氣息，讓喬慕宜的心也跟着潮溼的空氣一起發寒。
“你算盤打空了。”傅行周在他對面坐定，不動聲色的看着他擡起頭，表情淡定不像是裝的，看來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你想讓宋老頭救你出去，他現在想要你的命。”傅行周低下頭，慢條斯理地用紙巾擦着桌上的灰。
“那又怎麼樣？”曲北滿不在乎的說道，“反正你們也只有一天時間了。”他擡頭看向對面牆壁上的掛鐘，臉上掛着胸有成竹的笑，“明天這個時候我就出去了，到時候我帶着小虹，去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你們能把我怎麼辦？”
但曲小虹越是這樣，越是讓大家篤定了原本的猜測，加上現在所有的檢查都已經證明了這個不爭的事實，可是依舊沒辦法定曲北的罪。就算曲周拿到指紋結果，曲北只要咬死不承認，最後的結果很可能依舊不如人意，甚至作爲曲小虹唯一的法定監護人，曲北現在說的話很有可能即使不會在明天天付諸實施，但是也只是時間的問題。
而他們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這一切，唯一能做的也只是拼盡全力拖延時間。
顫抖的手被一隻厚實的手掌包裹住，喬慕宜眼含淚光的扭頭看着傅行周清冷的側臉，心臟雖然依舊在一抽一抽的疼，但是卻慢慢安定下來。
“你是覺得，小孩子太過單純，爲了守護一個人，會一直閉緊嘴巴？”傅行周的眼睛慢悠悠的掃過曲北灰暗的眼，他臉上的笑意慢慢冰凍起來。
“時間這麼久，不如聽我說個故事吧。”傅行周握緊了喬慕宜的手，語氣輕描淡寫得彷彿要開始彙報明天的天氣情況。
“有個可憐的男人，他喜歡上了一個人，但是對方拒絕了他的感情，他很難受，但是仍然忍不住被那個人吸引。”
喬慕宜看到曲北的眼神在傅行周的講述中慢慢變得飄忽起來。
“他病態的在暗中窺探着那個人的生活，忍着內心的衝動不去靠近他。結果有一天，那個人結婚了，他發了瘋的想要破壞那個人的婚禮，但最終卻還是選擇了祝福。”
“他們的關係很好，是所有人眼裏的好朋友，但是隻有他知道，他對那個人的喜歡已經變成了病態的愛情，他壓抑了很久，壓抑的很深，時間久了，他身體裏面住着的那個心魔已經完全控制住了他。”
“於是，當那個人興奮地告訴他自己馬上就會有一個孩子的時候，他的情緒失控了，他控制不住自己，所以動手殺掉了那個孩子。”傅行周冷靜的聲音在寂靜的審訊室聽起來更加冰冷，但是曲北的臉上卻流露出一抹清晰可見的快意，讓喬慕宜皺緊了眉。
“那個人失去了孩子，卻因爲擔心影響愛人的心情，不敢在家裏流露出太多的情緒，只能找他這個最好的朋友訴說自己的心情。而這個可憐的主角，一邊心痛一邊享受着與那個人相處的時間。”
“直到有一天，那個人又興奮地告訴他，再過兩個月自己就要做爸爸了。他心裏憋着恨喝了很多酒，對着那個人的臉，他突然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他告訴了那個人自己對他的感情，那個人感到震驚不已，問他是不是喝多了。”傅行周說到這裏停了一下，嘴角向上慢慢扯出一個淺淺的弧度，“他說，我沒有喝多，如果不是愛你，我怎麼會嫉妒到殺掉你的孩子呢？”
“他該死！”曲北恨恨的低吼道，“他該死！”
傅行周嘴角的笑意加深，“那個人呢，他也該死嗎？”他接着剛纔的地方繼續說道，“那個人憤怒的要跟他絕交，他傷心欲絕，於是在那個人出海的那天，偷偷跑到他的船上動了手腳，準備跟他一起葬在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