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總裁他腦子有病 >第130章:侵佔
    灰白的天將鮮血與白骨映得森森分明,我在一片低泣中只看到前面雪山上鋪延而下的千年不化的寒冰不動聲色的匍匐着,像一座雕像。我突然意識到,那本書的結局,我大概永遠也看不到了。

    屠城的第七天,匈奴還在城中搜捕漏網之魚,從孕婦肚子裏剖出來的嬰兒被挑在尖刀上戲耍,血肉模糊中的一聲聲獰笑將這裏活化成了人間地獄。

    “怎麼又要搜這裏?”一個人不滿的抱怨道,“這老傢伙的府裏油都刮不出兩層,弟兄們都去胡吃海喝了,就我們還在這!”

    “幹你孃的屁!”另一個人吼了他一聲,“擡出去的屍體少了一副,還有個小傢伙藏在這兒,喀沙將軍說了,一個不留。”

    我縮在角落裏聽着他們的對話,心跳突然加快起來。

    腳步聲遠了,談話聲也停了,我撥開面前的席子準備去下一個地方,沒想到頸上一窒就被人提了起來。

    “臭小子,原來躲在這裏!”

    我掙扎着去掰他的手腕,奈何只是無濟於事。這人卻突然加重了手上的力氣,我感覺眼前瞬間黑了兩遭。

    “嘶!小王八蛋!”那人喫痛的罵一聲,手一揚便將我拍在了地上,那把精緻小巧的匕首也滾了出去,落下兩滴滾燙的血。

    “別磨唧,直接殺了帶回去。”邊上那人皺了下眉,手摸上了腰間的刀。

    我被劍鋒的光刺得閉上了眼睛,感覺到溼熱的液體濺在了我的臉上,腥得叫人犯暈。

    “跟着我。”那是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肅穆中帶着不可動搖的堅決。

    我想要伸手去握住他遞過來的手掌,胳膊卻突然乏軟,使不上一點力氣。

    他望着我顫抖個不停的手,眼神在一瞬間柔和起來,帶着些無奈,“別怕。”

    漠北的風像鋒利的刀刃刮過來,我幾乎錯覺臉頰擦出了血,最後只從喉嚨深處涌上壓不住的血腥來。

    黎明將曉,天就要亮了,我坐在他身後,看他手中的劍在地平線邊那絲暗沉的血紅中映出變了顏色的斑點,我很想叫叫他的名字,一開口就灌進喑啞的腥氣,讓我發不出聲音。

    “阿爹死了,頭顱被那幫人砍下來在城牆上掛了三天。”

    “阿孃抱着皇上給的忠義匾隨他去了。”

    “阿姐讓我給她肚子裏的小娃娃想個名字,我還沒想好。”

    “昆叔說我要活下去,我是李家的希望。”

    天色慢慢亮起來,那抹暗沉的血紅逐漸釋放出耀眼的光芒,像是他眼裏擦出的火。

    我在初生的紅日裏聽見他的聲音,他說,“你看,這錦繡河山,總有一天我要將它還給你。”

    慶豐37年,惠帝薨,昭和太子即位,改年號安平,廢舊曆,立新規。

    安平五年春,鎮國侯李源次子領兵馬大元帥之職,率二十萬精兵北上,欲收回失地。

    安平十五年,大將軍收復漠北,凱旋而歸,十萬百姓揮淚送行,七日未散。

    我站在城門口,看那個人從馬背上一躍而下,一步一步朝我走過來。他走得很慢,像那年在漠北城外的荒山上,耀眼的紅日一點一點照亮他的輪廓。

    他長高了,瘦了,顴骨兩邊的肉微微陷下去,眼眶深邃,眉目鋒利。

    他跪在我面前,一字一句擲地有聲,鏗鏘如鐵,“臣李東赫,幸不辱命。”

    眼前突然颳起了漠北的風,恍惚中我聽見七歲的他對我說,“這錦繡河山,總有一天我要將它還給你。”

    輾轉間換了場景,好像雪山上的寒冰破了,在春暖花開的日子裏,有淺淺的棠梨香氤氳不去。

    是二十來歲的李東赫跪在我身前,揚起輪廓分明的臉衝我輕輕的笑,他說,“好久不見。”

    我望着他,點點頭,“起來吧。”

    李東赫這一仗打了十年,十年的時間足夠讓鮮血與白骨浸透的土地重新長出青草,足夠讓那座被肆虐踐踏的城池再次煥發生機,足夠讓當年那個一腔孤勇的少年長成如今所向披靡的常勝將軍。這十年過得很漫長。

    李東赫的名字夾着漠北凌厲的寒風吹滅了匈奴野蠻囂張的氣焰,由北往南成爲家喻戶曉的戰神,連帶着當年李家的威名一併在民間傳頌。

    只有一個人,像是大雪裏車轍碾下的一圈淺淺印痕,很快就不見蹤跡。只有我見過那場雪,只有我記得他,記得他躲在繾綣如雲的梨樹上偷看閒書,記得他送過來的匕首下壓着的那個錯別字,記得他曾經塞給我一本沒有結局的書。

    只有我記得他死了,死在漠北極寒的冰天雪地裏,無關英雄俠義,無關豪情熱血,所以沒人記得他。

    他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很亮,像後來那個人給我捉來的螢火蟲,我盯着那人的眼睛看了很久,然後輕輕笑了笑,半夜裏又偷偷將那些螢火蟲都放了。

    他說,“我叫李楷燦。”

    我從夢中驚醒,月光透過窗戶照進來,斑駁了一地的清涼。

    第二日早朝後李東赫來見我,從胸口掏出一把嵌着紅寶石的精緻匕首,在陽光下閃着奇異的光澤。

    他有些彆扭的扯了扯身上的官服,訕笑兩聲,“這身衣服我穿不慣。”

    我翻着案上的奏摺,頭也沒擡,“穿不慣就脫了吧。”

    他愣了一下,隨即開開心心應道,“嗯!”

    我沒說話,手上依舊翻動着奏摺,直到他將那把匕首輕輕放在了案上,“原先那個老工匠去世了,雖然做不到完全一樣,但是做工和質地都比先前的好。”

    我擡起頭,視線從他小心翼翼的眼神裏緩緩下移,最後落在那把漂亮的匕首上,“謝謝你。”

    他彷彿如釋重負一般鬆了口氣,“那我走了。”

    “嗯。”我點點頭,等到宮人前來合上門這才放下手中的奏摺,指尖摩挲過鞘上的花紋,似乎還帶着微微的餘熱。

    李東赫的軍符很快就交了上來,那些大費筆墨拼命渲染他功高蓋主的奏章終於被壓了下去,我輕鬆了不少,差人給他送了不少東西過去。

    安平十七年冬,大梁使者入都,有意結盟。

    沂國雖是小國,但由於先天的地理優勢,佔據了較好的攻防條件以及富饒的物質資源,因此時常招來眼紅。只是小國到底是小國,一旦認不清形勢,便可能朝不保夕。

    酒席散後,我問李東赫,“你覺得大梁可信嗎?”

    他盯着我看了很久,最後一言不發就離開了。

    早朝時大家紛紛進言希望與大梁結盟,來遲了的李東赫穿着那身讓他感到彆扭的官服,黑着臉一聲不吭的站在角落裏。

    “國小而自危,此次若能與大梁結成盟國,北方的匈奴與南邊的魏楚兩國絕不敢再像從前那般輕舉妄動,老百姓也不用整天擔驚受怕,希望聖上爲了天下蒼生,務必穩住大梁這座靠山啊。”

    李東赫在後面冷哼了一聲,“張丞相是不想自己擔驚受怕吧?”

    “梁國獅子大開口,根本就沒有結盟的誠意,我們如果就這樣屈於人下,纔會讓老百姓處在水深火熱中,民不聊生,國力虧損,這不是結盟,是和平侵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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