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給你們帶來個人。”鄭在玹說着從身後拉出來一個穿着黑色連帽衫的男人，看樣式就是之前這傢伙在巷子裏做買賣的行頭。
李東赫看着那人從寬大的帽子裏擡起頭，甩了甩腦袋之後又不耐煩的“嘶”了一聲，然後撥開額前的劉海對着他打招呼，“你好，我是中本悠太。”
“日本人？”李馬克率先問了一句。
男人點點頭，摘下帽子扯了扯灰色的頭髮，“聽說你們找我？”
中本悠太，27歲，switch的老闆。switch正是樸智泰出事的那間pub，他們找了一天都沒找到這位神祕的負責人，爲此還跑去蹲鄭在玹的生意，沒想到這人就這麼送上了門。
李東赫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邊上笑得格外虛僞的鄭在玹，便見他無辜的攤了攤手，“小李sir，大家都不容易。”
中本悠太進審訊室之後翹着二郎腿一副大爺樣，“你們想知道什麼？”
“這個男人你認識嗎？”李東赫從文件夾裏取出一張樸智泰的照片遞到他面前。
中本悠太惱火的撥着過長的劉海，拿起那張照片端詳了一陣，“認識。”
“你們什麼關係？”
“合作關係，他是switch的股東。”
“他死了。”李馬克將案發現場的照片遞了過去。
“死了？”中本悠太疑惑的重複了一句，看着李馬克遞來的照片先是一愣，隨後頂着那頭看不見眼睛的劉海擡起了頭，“那個，可以給我一把剪刀嗎？”
李東赫看着中本悠太毛躁的對着劉海咔嚓兩刀，隨即就毫不在意的頂着狗啃的劉海重新拿起了照片，炯炯有神的丹鳳眼裏迸射出一簇欣賞的光，彷彿在打量一件難得的藝術品，“天才啊！”
李馬克拿起筆敲了敲桌子示意他回神，後者戀戀不捨的將照片還給了他，“什麼時候死的？”
“你不知道？”李東赫狐疑的望着這個舉止怪異的外國人。
“開業的時候我來了一會兒，那天他還活蹦亂跳的。”中本悠太說着還給他們學了一下樸智泰的樣子。
李東赫看了一眼身邊的李馬克，後者也正朝他看過來。
“這幾天你在哪裏？”
“在家啊。”
“有證人嗎？”
“有。”中本悠太回答得很乾脆，話一出口又睜大了眼睛，“你們懷疑我？”
李東赫點點頭，李馬克沒什麼反應。
中本悠太抱住腦袋翹起椅子前後搖晃，“我要是能這麼殺死個人，可真是完美。”
不知道是不是受霓虹國中二病之風盛行的影響，這位日本青年的腦回路似乎不太正常，但是李東赫很清楚，他每一個動作都無比自然，根本沒有任何隱瞞。
“結束了？”中本悠太看着面前的兩個人站起身收拾東西，情緒激動的喊了一聲，差點連人帶椅摔在地上。
李東赫對上他不可置信的眼神，“是的，現在你要去登記一下信息，有問題的話我們會再聯繫你。”
“不是說得待24小時嗎？”中本悠太跳下椅子跑過來抓住了李東赫的肩膀，“警官，還有什麼問題都來問我吧，先問個24小時再說。”
李東赫愣了一下，嘴角揚起一抹狡黠的笑，“只有犯事的人才會被拘留。”
他的話音剛落，這位莽撞的日本青年立刻心領神會的握緊拳頭揮向了邊上那位李sir的臉，然後無比真誠的望着李東赫滿意的眼睛，“阿sir，我襲警，拘留我吧。”
李東赫故作姿態的敲了兩下門，不等裏面的人迴應立刻邁開長腿腳底生風的走了進去，對着辦公桌前擡起頭望過來的那張面無表情的臉樂呵一笑，露出一排整齊的牙齒，“喲，李sir，又寫小黃歌報復社會呢。”
李馬克手上的動作微頓，筆尖在才落下的英文字母末尾洇出一團黑色的墨漬，“李東赫，不是誰都跟你一樣小心眼。”
“行行行。”早就在自我滿足中接近神化的小李sir這會兒沒工夫跟他打嘴炮，“樸成勳過來了，剛看完屍體，這會兒在審訊室。”
“你先去吧。”李馬克低下頭在a4紙上畫了一條槓，“我等會兒就來。”
李東赫伸了伸脖子往他桌上瞄，好死不死的被李馬克橫在前面的胳膊擋住了視線，他極爲鄙視的撇撇嘴，無聲的做着嘴型重複了一遍他剛說的那句話。
等門合上李馬克才擡起頭，摸着臉上出自李東赫之手的傑作，目光沉了沉，又提筆在沒寫完的歌詞後面加上了最後一個字母：
“fuck you crazy,until you ercy.”
他拿起紙吹乾了上面的墨，眯起眼睛凝視了幾秒纔將這份新鮮出爐的大作鎖進了邊上的抽屜。
樸成勳帶着律師，顯然已經做好了充足的準備。
“樸先生，請問前天晚上七點到十點之間你有沒有見過死者？”
“最近公司在談一個樓盤合作案，早晚都在開會，我已經好幾天沒看到智泰了。”
李東赫望着他從容的表情，眉心微挑，點了點頭。
“死者有沒有跟你提起自己最近跟誰結怨或者你有沒有看到死者跟誰起過糾紛？”
樸成勳的眼神頓了頓，“沒有。”
“我們的同事瞭解到你三天前在公司跟死者大吵了一架還差點動手，請問這件事是否屬實？”李東赫擡起筆敲着桌面。
“是，我們確實有些不愉快。”男人的臉上現出些許疲憊，然後在李東赫審視的目光裏擡手揉了揉眉心。
李馬克從頭到尾沒有任何表情變化，“請問樸先生，你對糾紛這個詞是不是有些誤解？”
他冷靜的聲音將男人從情緒中拉了回來，樸成勳的眼睛微微泛紅，“我們因爲這個問題吵過幾次，但這並不影響我們之間的感情，所以我覺得沒什麼。”
“什麼問題？”
“抱歉警官，這涉及我當事人的隱私，我覺得……”一邊的律師立刻開口阻止，卻被樸成勳打斷，“是蘇琦，那個女人想要jm的股份，我不答應，智泰因爲這個跟我鬧得很僵。”
李東赫望着樸成勳走遠的身影呼了口氣，“想要轉移目標反而引火燒身，你說他這招是不是損人不利己？”
李馬克回頭瞅了他一眼，“你也知道損人不利己？”
他明顯話裏有話，李東赫不喫這套，“你剛剛乾嘛騙他說警方這裏有一些樸智泰落在pub的東西？”
這男人長了一張正兒八經的臉，睜着眼睛信口胡謅都跟煞有其事似的，李東赫差點都要以爲這人真揹着自己隱瞞了重要的線索，要不是他悄悄把手伸到桌子下在他大腿上摸了一把，李東赫發誓樸成勳一走他肯定得擼起袖子跟李馬克幹一架……等等，是不是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媽的，你剛剛哪隻手犯的賤？”李東赫突然回過神來，提起膝蓋頂上了身邊那人的腿窩。李馬克踉蹌了一下，在李東赫咬牙切齒等答案的空當迅速伸手摸上了他的屁股，然後在他噴火的眼神中笑眯眯的擡起雙手舉到他面前，“都犯了，剁了吧。”
下午重案組開會的時候大家都被小李sir周身散發的冷氣場壓得大氣不敢出，唯獨大李sir看起來似乎心情很好，就連討論案情和佈置任務的時候都難得和顏悅色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