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不能去別處睡。”齊韓說着捶了捶他的肩膀,“不許撓我的癢。”
是夜,指針不緊不慢的挪動着腳步,在黑暗裏發出有規律的“嘀嗒”聲。牀上的人緩緩睜開眼睛,擡起頭看向將自己摟在懷裏的人,抿了抿脣,不說話。
“吳知勳。”低低的聲音在寂靜的黑暗中響起,聽上去多了些莫名的複雜。
吳知勳,不是我不相信你,我只是累了,不想和你玩那些猜心的伎倆,那是費腦子的事情,我貪心一點就當不知道好了。不管是出於什麼理由,你現在是在對我好,這一點是真的。
齊韓輕輕拉開男人的手,身子往後退了一點,蜷縮成團狀。
那天晚上齊韓做了一個夢,夢裏又見到了那個人,柔軟的發,溫柔的臉,漂亮的眸,站得離他遠遠的,眉眼含笑。齊韓毫不猶豫的向着她奔跑,卻步入了一大片迷霧森林,只聽得到那個人輕柔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小鹿,幸福的話,要發自內心的微笑哦。”
齊韓伸出手喊她,“媽。”
沒有迴應,眼前畫面一晃,變成一大片無邊無際的黑暗。
醒過來的時候身邊已經空了,齊韓想起那個夢,只覺得淡淡的疼在身體裏蔓延開來,甚至麻痹了神經。
“媽,我愛上了一個,不愛我的人。”
這是幸,還是不幸?
中午的時候接到吳知勳的電話,他說帶他去喫飯。
等兩個人到達目的地齊韓才發現這是一家沒來過的餐廳,猜大概是樸燦烈告訴他的,於是沒有多想就任由吳知勳牽着走了進去。
“鹿鹿,這裏的水晶蝦很好喫。”吳知勳望着對面認真翻看菜單的人,輕聲說道。
齊韓聽到他的話身形一頓,只是吳知勳沒有注意。擡起頭依舊是淡淡的笑容,“就聽你的吧。”
樸家別墅內,卞白賢看着對面笑得格外開心的人,漫不經心的問道,“又給吳知勳出了什麼餿主意?”
“什麼叫餿主意?”樸燦烈站起身走到卞白賢身邊坐下,二話不說就摟住了自家“老婆大人”的腰,“我給吳知勳推薦了一家餐廳。”
“哦,這個還行。”卞白賢繼續翻着手上的書。
“那可不是?”樸燦烈扭過頭在卞白賢白淨的臉上香了一口,無比得意的說道,“就我們經常去的那家,你最喜歡喫那裏的水晶蝦。”
“什麼?”卞白賢的書一下子掉在了地上,“你讓吳知勳帶齊韓去那家海鮮餐廳喫飯?”
“對啊,你不是挺喜歡那裏的嗎?我想你和齊韓是好朋友,他應該也喜歡。”說着就一臉求表揚的望着卞白賢,非常“天真”的問他,“你怎麼這麼大反應?”
“天吶!”卞白賢發出了一聲很不幸的哀號,“樸燦烈你個豬腦子,誰說我喜歡齊韓就喜歡。”
說着轉身就開始收拾桌上的水果刀和菸灰缸,還不忘回頭指使樸燦烈,“把尖銳易碎的物體都給我收起來。”
“爲什麼?”樸燦烈疑惑不解的看着眼前的人。
“老子怕吳知勳衝到家裏來殺了你。”卞白賢恨鐵不成鋼的看着他,咬牙切齒的說道,“齊韓海鮮過敏。”
醫院內,吳知勳看着躺在牀上昏迷不醒的人,心裏把樸燦烈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遍。
醫生剛纔說過的話還清晰的在他的耳邊迴響,“病人對海鮮過敏,你是他家屬怎麼不知道?”
“對啊,我什麼都不知道。”吳知勳伸手撫向齊韓的臉,“傻瓜,你爲什麼不告訴我?”
“他不想辜負你的好意。”身後傳來一個清冷的男聲,吳知勳扭過頭看向卞白賢,“樸燦烈呢?”
“你幹什麼?”吳知勳皺眉看着卞白賢這一系列動作。
“我還沒問你放束百合在這裏幹什麼?”卞白賢說着走過去打開了病房的窗戶。
“清新空氣。”吳知勳一字一句的說道,接着就走過去準備關上剛剛卞白賢打開的窗戶,被卞白賢攔下後又急又氣的望着他,“齊韓怕冷。”
“行了。你別整的跟多瞭解他似的。”卞白賢走過去將齊韓的被子往下扯了扯,沒有回頭,“他不喜歡百合,聞到味道會不舒服。還有,他睡着的時候窗戶不要關太嚴實。他是體寒,但是並不特別畏冷。”
“可是平常他總是特別怕冷的樣子。”吳知勳皺着眉,慢慢的走到齊韓牀邊。
“誰知道呢,可能是別的地方冷吧。”卞白賢看了看牀上安靜躺着的人,“吳總您不會懂的。”
“是嗎?”吳知勳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別這樣盯着我,腦袋都要被你盯出個洞了。”卞白賢不滿的回頭看向他,“我就是過來看看,齊韓沒事我就放心了。還有,燦烈不是故意的,你也別太怨他。”
吳知勳點點頭,沒有作聲。
“喂,吳知勳。”卞白賢走到門口又回過頭喊了他一聲,收到吳知勳疑惑的目光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好好對他。”
吳知勳點點頭,靜靜的看向齊韓安靜的臉。
卞白賢不動聲色的看了他一眼,輕輕關上門。
哪裏冷?
大概,是心吧。
“齊韓,你醒了?”吳知勳驚喜的望向慢慢睜開眼睛的人,隨後又換上了一臉歉意,“對不起,我不知道。”
“沒關係。”齊韓淡淡的笑,抿了抿脣就朝吳知勳伸出了兩隻胳膊,“我想回家。”
吳知勳微微一愣,這幾天一直不斷涌現的怪異感覺再次出現在心底,他也不敢多想,彎下腰輕輕抱住了眼前的人,“好,我們回家。”
我帶你回家。
齊韓的腦袋在吳知勳胸前蹭了蹭,沒有說話。
那天之後吳知勳也沒什麼動作,公司的事好像也多了起來,齊韓看着緊閉的房門,暗暗問自己,“這是不是也是宿命?”
下午兩點,從倫敦飛來的航班準點抵達。男人拖着黑色的行李箱緩緩行走在機場大廳內,一身深灰色風衣,身姿挺拔,大大的墨鏡扯住了半張臉,卻依然擋不住滿身的英氣。僵硬的嘴角終於在看到不遠處那個熟悉的身影時有了明顯的弧度。
“鹿哥。”
齊韓聽到聲音先是愣了一下,擡頭看到眼前的人時快步走了過去,“臭小子,小爺我等了快一個小時。”
沒走幾步就被擁進一個溫暖的懷抱裏,男人清亮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鹿哥,先來個擁抱吧。”
他的力氣不是很大,卻帶着成年男人特有的氣息,齊韓“嘁”了一聲,脣角笑容不減,“說了多少次了不要叫‘哥’,把老子都叫老了。”
“哥怎麼就是不服老呢?”男人輕嘆了一聲,“我就是想讓你認清事實來着,這樣下去得了妄想症可怎麼辦呢?”
“就你小子嘴皮。”齊韓伸手推了推男人的肩膀,“我也只大你半歲好吧。”
“知道了。”男人放開他,一隻手拖住行李箱,另一隻手搭上齊韓瘦削的肩膀,嘴角上揚成一個大大的弧度,“齊韓,哥——”最後的尾音拖得很長。
齊韓無奈的搖搖頭,“餓了沒有?要不先喫飯?”隨便在附近找了家裝修精緻的西餐廳,齊韓看着對面低下頭優雅的切着牛排的人,表情有微微的發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