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齊韓按在門把手上的手微微一頓，沒有動作。然後就是一個男人平靜的聲音，他只說了一個字，“好。”
齊韓皺了皺眉，莫名覺得頭頂的燈光格外晃眼，頭突然又有些疼起來。
“白賢，那天晚上的什麼事？”
卞白賢看着金俊勉提着自己的袋子走遠，暗自送了一口氣，他特別不喜歡和這種悶頭悶腦的死麪癱打交道，堵得慌。好不容易結束了交涉準備去找樸燦烈，誰知道身後卻突然傳來了一個相當熟悉的聲音。卞白賢的身子一僵，轉過身衝齊韓幹笑道，“什麼什麼啊？”說罷還相當無辜的眨了眨眼睛。
只是齊韓明顯不喫這一套，邁開步子就朝他走了過來，在距離只有兩三步的位置站定，“我都聽到了，”說罷眼角瞟了瞟金俊勉離開的方向，眉心緊緊的擰在了一起，“那是金俊勉吧？”
卞白賢一邊懊惱出門沒有看黃曆，一邊又想不出什麼天衣無縫的藉口來搪塞齊韓，只好低着頭選擇沉默。
“白賢，吳知勳讓你不要跟我說什麼？”齊韓見他不吭聲，懶懶的靠在了一邊的牆壁上，沉着目光很是平靜的望着卞白賢。
“你想讓白白跟你說什麼？”樸燦烈從一旁的拐角處走出來牽住了卞白賢的手，擡起頭和齊韓對視，“跟你說你那天跑去‘風華’被人下藥是吳知勳救了你，怕你着涼又把自己外套脫下來蓋在你身上，然後很偶像劇的站在風裏看你坐的車慢慢開遠？”樸燦烈注意到齊韓瞬間變幻莫測的臉色，想起吳知勳在醫院裏半死不活的情景，只覺得胸口一股氣不住的往上涌，它積蓄的太久了，只等待爆發的時刻來臨。
“燦烈。”卞白賢見樸燦烈語氣不對，自然是知道這人生氣了，連忙拉了拉他的胳膊，沉聲道“別說了。”
樸燦烈看了齊韓一眼，壓了壓火氣憤憤道，“齊韓，我真不明白你到底在彆扭什麼？”
“你什麼意思？”齊韓神情複雜的看向眼前的人。那天晚上他是去談生意的，客戶走之後他像是看到了吳知勳的身影，想起那些照片還有吳知勳那幾天的態度，覺得心裏不舒服就一個人坐到一邊喝悶酒，後來的事他就不清楚了，自己像是睡着了，夢裏彷彿有人抱着自己柔聲喊他“鹿鹿”，聲音像極了那個人，只是醒過來之後卻是在家裏，蘇姨告訴他他喝多了是卞白賢送他回來的。那時候他以爲，他迷迷糊糊中聽到的聲音，還有某個人身上熟悉的溫度，都只是一場夢，醒了就散的夢。
“齊韓，剛纔那個故事是有後續的，後來那幫小混混起了歹心思，拿着刀襲擊他，吳知勳他是個人，他再狠也鬥不過一大幫傢伙。如果不是金俊勉及時趕到，你真以爲那天的拍賣會你能見得到他？”樸燦烈說出來之後心裏就平靜了不少，其實這事也不怨齊韓，樸燦烈更寧願把意外歸結到吳知勳那個傢伙的人品上，只是吳知勳這些天一直半死不活的樣子讓他覺得很沒勁，如果真的像吳知勳那個悶葫蘆什麼都藏在心裏，他們兩個不知道還要走多久的彎路。
“他現在……”齊韓遲疑了一下還是放不下心，只是沒想到會被樸燦烈打斷。
“你在乎嗎？”樸燦烈輕嘆了一聲。他何嘗不懂吳知勳的心，吳知勳不讓卞白賢告訴齊韓也不是因爲什麼特別的理由，他不過是怕，怕那個人即使知道自己出事也不會心疼半分。只要心裏的最後一點期冀不被打破，他就有理由說服自己繼續堅持下去，等他回頭。這裏面的“差之毫釐”，失的何止是“千里”，失的是他吳知勳的全世界。
這大概，也是一種執吧？
“我在乎。”齊韓沒有猶豫，他自己的心情，還沒必要如此遮遮掩掩。
樸燦烈愣住了，還不知道怎麼答話，旁邊就已經有人代替他說了。
“齊韓少爺，總裁他從來沒有對不起你。”卞白賢把自己的手機放在裝吳知勳衣服的袋子裏了，金俊勉是過來還東西的，找了整個大廳都沒有找到卞白賢的人，卻沒想到在這裏碰上了這麼一出。他不是好管別人閒事的人，尤其是感情這一塊，他向來是一竅不通。可是吳知勳的事情，他並不想袖手旁觀。這些天吳知勳的落寞他自然是看在眼裏，一直找不到合適的時機所以沒有約齊韓出來聊。而今天這個時候，怕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可是……”齊韓的心重重的沉了下去，樸燦烈說的話他還來不及消化，誰知道金俊勉就給他帶來了一件更讓他沒勇氣面對的事情。
“照片是林藍小姐找了跟總裁身形很像的人拍的，您可以不相信，但是我們公司的所有員工都能做總裁的不在場證人。”金俊勉將手機遞到卞白賢跟前，看到那個冒失的人滿心歡喜的接過後便轉過了身，面無表情的說道，“還有一些話我不知道該不該說，但是不該說的都說了這麼多了，那就乾脆都說了算了。”
齊韓的身體突然沒了支撐，慢慢的滑了下去，無力的坐在了地上。他現在心裏一團糟，完全理不清楚情緒，金俊勉的話就像一把無形的枷鎖，把他禁錮的緊緊的，他覺得呼吸都有些疼。
“之前拍賣的那塊地，關於走暗箱操作的證據是總裁親自簽了文件然後讓樸總拿去紀檢會的，他知道您缺地，蒙着幾億的損失將那塊地變相的送給了您。總裁一直都很在乎您，從你們兩個人結婚到現在。他或許是不會表達，又或許是不想讓你知道。可是他很喜歡你，每次他出差都會買一些小東西或者是擺件，可是買回來以後從來都不會送給你，因爲不知道怎麼說。你之前說想學書法，他就拍了一個硯臺，你有一次說想養花，他就買了一個花圃。只要是你說的，不管大事小事，不管有意無意，他都記得一清二楚。甚至……”
“吳知勳人呢？”齊韓開口打斷了他的話，站起身啞着嗓子低吼道。
“在大廳。”金俊勉默默站到一邊，看齊韓迅速往外衝出去，一直皺着的眉頭才終於慢慢鬆開。
大廳裏的人漸漸的又多了起來，齊韓在人羣裏快速穿行着，卻始終找不到那個人。
他從來不知道吳知勳這個人對他是這樣的心思，因他一直都是冷冰冰的態度，所以他一直誤會他不喜歡自己。誰知道到頭來竟然是因爲太喜歡，太喜歡，所以不知如何表達，所以那樣不知所措，所以只敢一個人悄無聲息的在背後付出不讓他知道。如果不是那時候他的突然離開刺激了他，吳知勳這輩子怕是都不會跟他坦白，可是這個也實在是說不定，畢竟，他們從一開始，便是註定了要走到一起的。
“吳氏的總裁你看到沒有？”齊韓有些急了，隨手扯過身邊的一個侍應問道。那個侍應生顯然被他的樣子嚇到了，支支吾吾的也不知道說些什麼。齊韓愣了一下才想起了某件事，於是從口袋裏掏出手機給他看鎖屏照片，“就是這個人……你見過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