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朗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回身反擊，卻撲了個空，仔細看去，發現那“襲擊”者早已事先跳開，將手指放在嘴前，做了個安靜的手勢。</p>與此同時，章朗注意到，之前包圍過來的機械警察們，彷彿丟失了目標，在附近盤桓了幾步，竟然順着另一個方向追去！</p>“這是……”</p>章朗摸着外接腦芯片上貼着的東西，立刻意識到，是這玩意干擾了機械警察的追蹤，甚至干擾了天羅網絡的探測！</p>難道說，這傢伙是來幫自己的？</p>章朗這纔開始打量自己面前的神祕人。</p>這是一個穿着寬鬆休閒服裝的女孩，看上去二十出頭的年紀，身材不高，體格纖瘦，頭上帶着的鴨舌帽壓住了一頭淡紫色的短髮，臉型小巧，五官精緻秀氣，雙手插兜微微歪頭看着章朗，臉上帶着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p>章朗對少女點了點頭：“謝謝……”</p>“呦！還挺明白事理的嘛！長相也挺高大威猛的……”少女咯咯笑着，似乎是在對某個不在這裏的人說話：“靜怡，你眼光不錯嘛！”</p>說完，少女突然做出了一個躲閃的動作：“哎呀，知道了知道了，是你的病人，病人行了吧……好了好了，換你操控，有什麼話你自己和他說吧……”</p>說着，這個少女陷入了短暫的呆滯狀態，隨後突然站直了身體，臉上的表情也從戲謔變得正經，摘下帽子對章朗微微點頭：“你好，章先生，還記得我嗎？”</p>眼前的少女，瞬間從嬌蠻活潑，變成了恬靜的氣質，連說話的聲音也有了變化。那聲音讓章朗覺得十分耳熟，微微蹙眉思考了一會，試探着問道：“趙醫生？”</p>少女點頭微笑：“很高興你還記得我！同時也很抱歉，因爲我的疏忽，導致你的外接腦芯片出了些問題……正常來說，受到腦芯片輔助的人，是不會發生自己絆自己這種低級錯誤的！”</p>章朗挑了挑眉毛，這位醫生似乎誤會了些什麼，不過他也懶得解釋，倒是對眼前的這具軀殼比較好奇。</p>“你這是……”</p>“哦，這是公輸公司推出的，最新仿生機械軀體，外表可以做得和人類一模一樣，體能和強度遠超過人體……現在的我是在上城區遠程操控這具軀體與你對話，剛剛的操作者是我的朋友，你可以叫她愛麗絲！”</p>章朗點了點頭：“確實以假亂真……謝謝幫忙，告辭！”</p>說完，這傢伙轉身就要離開。</p>“誒？”趙靜怡一愣，隨即閃身攔下了章朗：“等等！”</p>“我話還沒說完呢！”趙靜怡看着章朗的眼睛：“我來找你，是希望幫你解決外接腦芯片的故障，如果，如果你還想回到中城區，最好聽我的！”</p>“中城區？”章朗看了看她：“你爲什麼要幫我？”</p>“因爲你的掉落我也有責任！”趙靜怡說道：“而且我不希望你被警察抓到，那樣他們也許就會查出，你在我這裏就醫，和我做了虛假報告的事……我不希望你陷入危險，也不想給自己找麻煩！”</p>很實在的人！</p>趙靜怡毫無保留的說出自己的動機，讓章朗對她有了些好感。</p>而他也恰恰需要回到中城區，不過他對趙靜怡的能力有所懷疑。</p>“我已經被警察盯上了！”</p>“這個你不用擔心！”</p>女孩的神態語氣又切換回了開始愛麗絲的狀態，想來是換了人：</p>“我可以把你的記錄完全重新編輯，就連那幾個機械警察傳回的報告都可以篡改！”</p>“厲害！”章朗點頭稱讚：“可是剛剛審訊我的，還有人類！”</p>“人類？”愛麗絲一驚，轉頭看向一邊：“靜怡，能遠程操控機械警察的，都不會是普通的警員吧……那好吧，我試試……”</p>說完愛麗絲轉過來看向章朗：“我會嘗試消除這次抓捕的出警記錄，只有一個當事人的話，拿不出審訊記錄做證據的話，沒有說服力的！”</p>章朗雖然不太懂網絡的事情，但官差抓人是說掩蓋就能掩蓋過去的嘛？</p>“你們真的能做到？”</p>“放心！”</p>愛麗絲朝他搖了搖手指：</p>“可別把我和那些普通的黑客混爲一談哦，這點小事，對我來說也就是稍微有些麻煩而已！”</p>說着，愛麗絲看了看章朗：“也就是你這傢伙只帶着外接腦芯片，如果是植入式的話，我直接篡改就診記錄和你的記憶就好啦，哪用這麼費勁！”</p>這都能做到？章朗心中暗暗喫驚，虛這時在他腦中提醒：“不用擔心，人的記憶是基於大腦的物理變化，你的腦子可以無限再生，物理手段是無法篡改記憶的……當然不排除神祕系的力量有這種能力，不過你現在返璞歸真的能力也不是擺設！”</p>章朗倒不是擔心這個，只是驚訝於這個少女愛麗絲的能力，在這樣嚴重依賴網絡的世界，有這樣的力量，那豈不是無法無天的存在？</p>不論她說得是真是假，至少章朗目前是希望前往中城區的，乾脆就答應了她，就算不行，他大不了從中城區再跳下去。</p>得到了章朗的答覆，愛麗絲立刻開始運作，仿生機械人換做趙靜怡操控，跟着章朗一路上走去。</p>“你常到下城區來？”章朗發覺這位就職於中城區，居住在上城區的女博士，似乎對下城區的環境十分熟悉……</p>“我本人從未來過！”趙靜怡回答道：“但藉助這具軀殼，我和愛麗絲倒是經常到下城區來探險。”</p>“下城區是個神奇的地方，這裏聚集着夢之城的大部分人口，卻不被認爲是城市的一部分。我曾經一度認爲，這裏的人們受到了上城區和中城區的壓迫，爲他們抱不平。”</p>趙靜怡邊走，邊和章朗聊了起來：</p>“但後來大學的社會學老師告訴我，收到壓迫的是中城區居民，他們拿着微薄的工資，付出了艱辛的勞動，爲上城區的富人們創造財富……但是下城區不同，他們沒有創造任何價值！如果把中城區拿掉，上城區將會癱瘓，富人們將沒有員工和僕人使喚，一切都將陷入混亂。但如果把下城區去掉，對中城區和上城區，將不會有任何的影響……”</p>說到這裏，趙靜怡嘆了口氣：“這是一羣不被需要，也對社會毫無貢獻的人，他們曾經的工作，或者他們父母，祖父曾經的工作，都已經被智能機械所替代。現在，只有那些受過良好教育，能夠從事機器無能爲力的複雜工作的人，才能找到活幹。但隨着人工智能的發展，這樣的崗位會越來越少，將會有越來越多的中城區居民，被打入下城區……是不是很可悲？”</p>“是的……”章朗點了點頭：“明明沒有災難，明明科技是在進步，你們，卻將自己逼入了絕境……”</p>章朗這種旁觀者的口吻，讓趙靜怡微微一愣，但隨即苦笑着搖了搖頭：“是啊，這是爲什麼呢？”</p>章朗沒有回答她，因爲他自己也不知道答案。</p>看着那些在濃霧中掙扎求生的老人，街頭巷尾開心跑跳，身上已經有些變異的孩子，酒吧裏醉生夢死的男人，街邊等着顧客的站街女郎，兩人陷入了沉默……</p>趙靜怡突然有種感覺，如果沒有了上城區和中城區，下城區的居民，會變成什麼樣呢？沒有了上中城區的物資，他們會滅亡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