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二人幾步奔進屋,拉架。
許釵略感遺憾,沒鬧完就被打斷了,核武器還尚未出動呢。
不過也不要緊,早晚不等,伊家人跑不掉的。
畢竟是男人力氣大,連說帶勸的將李春喜和伊立立拉走,勉強平息了一場家庭戰爭,當然,只是暫時。
滿頭大汗的伊長興跺了跺腳,心疼的拉走周娜哄着,又指揮兒媳張桂枝去跟鄰居們解釋,說小孩子不懂事,讓大家看笑話了。
西屋裏,敵軍已鳴金收兵,柳青峨依舊戰意旺盛,站在門口掐着小腰怒罵,清麗的面孔上殺氣騰騰,棱角分明的紅脣如同嗑瓜子一般,嗶哩吧啦吐着罵人字眼,那是相當不協調了。
“好了。”許青嵐摸了摸妹子的腦瓜子,“說過要收放自如的,差不多就行了。”
許釵:......
您也是相當的收放自如了。
柳青峨向來最聽大姐話,果然就住了嘴,志得意滿的如同凱旋的將士,等回頭看到許釵,臉色忽變。
“完了完了!我這麼一鬧騰,你倆要不好過了!”
許釵抿嘴偷笑,鬧完了纔想到這出,真是個一根筋,有趣。
許青嵐根本不在乎,“本來就是伊立立不對,伊家人全都偏心眼子,好不好過的也就那樣唄,我還怕他們不成?”
從來都沒好過過,再不好還能怎樣?
柳青峨當然不能理解這樣的說法,她懊悔的杵在那,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許青嵐確實收放自如,當即變回溫柔體貼的大姐,耐心哄着妹子,直到把一根筋哄的多雲轉晴。
許青嵐確實不在意這些,但她確實也很惋惜,她說伊立立之前送來的餃子餡裏有不少肉,剛纔正是在外頭和麪包餃子才進來晚了,如今這樣一鬧,沒辦法再暗示李春喜留柳青峨喫飯了。
柳青峨聽了也很惋惜,這年頭難得喫頓餃子,帶肉的餃子更難得,柳家條件不好,很少見到葷腥。
姐妹倆哪裏想到,李春喜只想着幹完活把人打發了,壓根兒沒想留柳青峨喫晚飯。
誰都知道柳青峨力氣大,幹活一把好手,這樣的人喫的能少嗎?請她喫帶肉的餃子得喫多少個?誰能捨得?
柳青峨也不想待在這了,今天這事兒肯定會給大姐帶來麻煩,得回去跟家裏人商量下,她一邊套棉襖一邊隨口問,“老周家咋這麼早殺年豬?”
白蕩習俗臘月二十六殺年豬,早了好幾天呢。
許青嵐幫妹子整理着棉襖領子,嘴上答:“沒殺豬,周大勇他們飯店分的,聽說餃子餡放了一晚上,有點怪味兒,就自己人分了,一大盆呢,讓他們撿了個大便宜。”
說到這裏,許青嵐有些遺憾,“你說我們飯店咋就沒這好事兒呢?”
白蕩縣只兩家飯店,周大勇在國營飯店上班,她在利民飯店上班,利民飯店效益不如國營飯店,福利也差了一截,現在還看着人家撿漏,真是羨慕死了。
“不知道。”蔣映嵐也沒想明白,說反正沒壞,“我婆婆嚐了幾口,說可能是快餿了,不耽誤喫。”
“媽,你嚐了沒?”許釵突然插話了。
“沒,”許青嵐以爲她惦着喫,忙保證道:“放心好了,我聞過真沒餿,就一點點怪味兒,你晚上多喫些,不用理你小姑那些話。”
麪粉、調料、豆油都是她許青嵐出錢買的,煮餃子的水和柴也都是她妹子弄的,伊立立憑啥不讓她娘倆喫餃子?
她不喫無所謂,阿釵年紀小還病着,必須喫!還得多喫!
許釵:......
喫毛線!
打死都不喫!
她想起來這事兒了!
這件事後來轟動了全縣啊!
如此說來就是昨天晚上了,某個小毛賊光顧了國營飯店,想要偷點錢,也不知因爲啥,昨晚國營飯店櫃檯裏一毛錢都沒有。
小毛賊很氣憤,遂報復性的把大號排到了備好的餃子餡裏,事畢還攪和了一通,攪和的還挺均勻。
所以餃子餡的確沒壞,怪味兒正是那玩意的味兒,因爲便少餡多味道被稀釋了,聞起來就一點點怪味了。
許釵前世也是這時候病的,彼時她是個嬌氣包,不肯好好吃藥、睡覺,到了晚上病的更重了,絲毫胃口也無,倒是無意中躲了一劫。
前世許青嵐忙着哄孩子吃藥,等餓了去喫飯時,餃子都被張桂枝那大胃王喫光光了,據說都喫反食了。
這正是伊家的家風,有好喫的使勁喫,去晚了毛都沒了,病號也沒有特殊待遇。
後來沒過兩天,小毛賊再次犯案被抓了個現行,警察叔叔一通審問,自然是審了個底掉兒,差點噁心死國營飯店員工及家屬們。
彼時許青嵐後怕極了,直說她閨女命好,難得病一回還避過一劫,她這當孃的都跟着借光了,不然這輩子都沒法喫餃子了。
說到底還是這個年代人太窮,有肉的喫食不捨得丟,別說還沒餿,就是真餿了,有些節儉的也要想辦法喫進肚子裏才甘心。
說到底也是那小毛賊太缺乏職業道德,所謂盜亦有道,賊不走空,咋還能留點東西下來呢?活該他被抓。
不再說前世,只說眼跟前,這事兒太過噁心,許釵開始反胃了,但她不會提醒任何人。
假如李春喜念在柳青峨幹了一下午活兒的份上,主動留人喫餃子,許釵自然會想法子讓大家避開這遭。
但這顯然是不可能的,前世沒吵架都沒留,這次吵成這樣,怎麼可能留?
只可惜伊立新沒在家,喫不到屎,真是遺憾。
許釵也沒打算透給許青嵐,她們母女倆有着相似的外表,內核卻是截然不同的,並且許青嵐這人原則性極強,許釵只能借力,很難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