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徐遲是幫過她兩回,可畢竟不是知根知底的人,只能算做半個陌生人。
經歷過那麼多事,她深知禍從口出的道理,也深知世事無絕對,很多事情都未必如同表面上看到的那麼簡單。
金錢也好,勢力也罷,她都沒帶來,唯一帶來的就是經驗教訓。
徐遲到底當不當用,本不是一朝一夕能看出來的,魚餌尚未撒出,徐遲就主動跳出來咬上了鉤,反而更讓人捉摸不透,只好靜觀其變。
下午來徐家接走許釵的是柳志龍,他來的很早,手上提了個袋子,裏頭裝着幾顆桔子,說是送給徐遲喫。
柳志龍這做派是從許青嵐那學的,從不願佔人便宜,徐遲教他外甥女寫作業是人情,他沒什麼能力還,就送幾顆桔子意思下。
按說這柳志龍只比徐遲大一歲,兩家只隔了堵牆,二人當是關係不錯的。
可許釵冷眼旁觀着,覺得這倆人關係不好。
不是學霸與學渣之間的氣場不合,而是......敵視。
之前是徐遲diss許釵,這次是柳志龍diss徐遲,徐遲倒是談不上diss柳志龍,不冷不熱,淡淡的。
中午喫飯的時候,徐遲說許釵寒假作業進度慢,柳志龍當時的反應的就有些大,可也沒有眼前這般的氣氛微妙。
所以......是大人不在場,就徹底不隱藏情緒了?
這可就怪了。
前世徐遲沒少照應柳家,柳志龍也是受益人之一,沒聽說這倆人有什麼過節,倒也真沒聽說這兩人有什麼來往。
那時候的徐遲早已離開了白蕩縣,許釵只當性格境遇皆南轅北轍的倆人道不同不相爲謀。
然而,如今這倆人才十七八歲,中間還有個共同在意的柳青峨,能有什麼矛盾讓他們之間氣氛這般微妙?竟還避諱着大人?
實際上,這倆人總共只說了三兩句話,客套又疏離,如果不是許釵多活一世,飽經世事,還真看不出來這份若有似無的微妙來。
柳孝先是帶着兒女一起去採購年貨的,柳志龍先一步扛着重物回來,轉頭便去隔壁徐家接回許釵。
柳家大門一關,柳志龍牽着許釵回了南屋,抱她坐牀沿上,問她:“阿釵,徐遲有沒有欺負你?”
許釵:......
這問題更怪。
“大家都是鄰居,徐遲怎麼會欺負我?小舅你是不是對徐遲有什麼誤會?”
“沒欺負就好,小丫頭還知道誤會呢?”
“知道,老師教過。”
難怪!柳志龍笑了,拍了拍許釵腦瓜子,說沒誤會,“徐遲那人挺煩的,你跟他學習行,學完了離他遠些。”
可惜他柳志龍學習不好,沒法教外甥女,他朋友們也都學習不咋樣,氣死個人。
“爲什麼?”許釵追問:“不是好多年的鄰居嗎?我小姨跟徐遲關係可好了。”
柳志龍一邊從兜裏摸出顆桔子剝着,一邊回答:“徐遲就跟個老孃們似的,從小跟我二姐屁股後頭,他倆能玩一起去。”
這倒是,確實是好閨蜜,可這有什麼問題嗎?
“你就沒跟徐遲一起玩過?”
柳志龍看似痞裏痞氣,其實情商頗高,跟什麼人都能玩一起去,朋友遍佈三教九流,怎麼會因爲這個就看不上徐遲?
“小時候一起玩過。”柳志龍把剝好的桔子塞給許釵,讓她喫點桔子敗敗火,中午喫飯的時候,阿釵咳了幾聲,感冒還沒好利索。
許釵邊喫邊問,“長大就不一起玩了?”
柳志龍說是啊,“有些人長大就是真長大,有些人越長越完犢子,阿釵你也得記着,光學習好沒用,做人得敞亮些,不能小肚雞腸。”
什麼意思?徐遲小肚雞腸?這怨氣很重啊,以前怎麼沒發現呢?
“小舅,我怎麼覺得,你在我小姨和我姥爺面前和現在不太一樣呢?”
“哎呦?”柳志龍稀罕的不行,“小阿釵還挺機靈!”
“那是,我媽說了,外甥隨舅。”
這小馬屁一拍,柳志龍樂的前仰後合,說是有這麼個說法,可這話不全對,阿釵比我強多了,學習這麼好,將來準有出息。
後來的柳志龍也算事業有成,性子外圓內方,手腕圓滑老道,但此時的他還年輕着,從小沒娘,學習不好,也沒有工作,又是家裏的老幺,走到哪裏都沒人把他當回事,潛意識裏有些自卑。
許釵懂這一點,就說:“學習好又不一定有用,你看徐遲學習好,呆呆的怪沒意思。”
柳志龍可算找到知音了,笑的跟朵菊花似的,要知道,全家人都覺得徐遲好,尤其是二姐,就不許人說徐遲的不是。
他心裏揣着個天大的祕密,不敢表現出來,老爹心裏愧疚着,又覺得跟徐遲沒啥關係,只把徐遲當孩子看。
只有他柳志龍知道,徐遲那小子虛僞又記仇,還一點良心都沒有。
徐遲在二姐面前很好說話,在老爹面前也就是話少了些,其實整個柳家除了二姐,徐遲全都看不上眼,最看不上的,就是他大姐許青嵐和他二哥柳志勇。
二哥就不說了,他活幾把該。
可大姐以前對徐遲那麼好,還救過徐遲的命,那小子就因爲個外人,埋怨了大姐多少年?
最讓人生氣的是,大姐什麼都沒做,什麼都不知道,就被徐遲記恨上了,徐遲他憑什麼責怪大姐?大姐也是受害者!
柳志龍自然不會跟許釵說這些,哄孩子似的說起他們小時候的趣事。
許釵小心的兜着圈子,打探了幾句,想要知道柳志龍diss徐遲的原因,也許就能從中推出徐遲diss她的原因。
只可惜,柳志龍看似爽朗沒心機,實則粗中有細,嘴巴很嚴,不該說的一句不說。
許釵也不好深問,只得像個真正的孩子似的,不着痕跡的閒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