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立傑先火了,“瞎說什麼?老三受傷手上沒力氣,怎麼張嘴就胡咧咧?”
這個解釋很牽強,端不住湯會潑人後背上?
實在是伊立傑一時之間找不出更合理的藉口,反正同事們也不好仔細問,便模棱兩可的扯這麼一句。
果然,幾個同事對視一眼,不再多問。
偏偏張蕾是個例外,掃了眼那隻打着石膏的右腿,張蕾對許青嵐說:“大過年的傷成這樣,立新哥心情不好,嫂子你別往心裏去。”
喲!說的好像她是伊立新什麼人似的,而且直接蓋章認定伊立新故意潑許青嵐一身湯水。
伊立新心裏一咯噔,張蕾向來不爭不搶,今天怎麼回事?
許青嵐哪裏肯喫虧?直接自曝家醜了,冷聲道:“既然你這麼擔心,我也不怕大家笑話,這湯是滾燙着潑向阿釵的,孩子細皮嫩 肉哪受得住?我就替她擋了。”
張蕾臉色一僵,說的像她逼許青嵐自曝家醜似的。
用滾燙的湯潑年幼的女兒,這不是虐待嗎?
伊立新臉頰抽搐,伊長興忙道:“老三沒端穩,不是故意的。”
“是故意的。”許釵再次增援了,對張蕾說:“我媽知道我爸心情不好,不會往心裏去的,阿姨你別擔心。”
這......就尷尬了。
衆人坐立不安,小孩子的話怎麼這麼彆扭?
有那隱約猜到張蕾和伊立新關係的,頓時覺得多餘走這躺。
“許釵你閉嘴!”伊立新惱羞成怒,“這裏沒你說話的份兒,你還有沒有——”
“你纔給我閉嘴!”顧及着人多,伊立傑忍了半天,現在憋不住了,“老三!別以爲傷了腿全家都得讓着你,拿孩子出氣,你出息大了!”
轉頭又吩咐許青嵐,說弟妹委屈你了,趕緊去看看有沒有燙傷,阿釵幫你媽抹燙傷藥。
他對許釵也有不滿,老爺子都說是手上沒力氣了,許釵還非要說是故意的,太不懂事。
許釵也惦記着燙傷,拉着許青嵐去了隔壁,心裏記下了這筆賬。
許青嵐後背一片紅,好在棉襖厚實,不算嚴重。
許釵咬着牙幫她抹藥,多少年沒受過這種窩囊氣了,爲什麼讓她回到人微言輕的八歲,她不怕忍耐,卻受不了讓許青嵐忍耐。
許青嵐望着窗外,喃喃,“阿釵,我一天都呆不下去了。”
“那咱們走吧?”
“大過年的,去哪呢?”怎麼都得年後才能做打算。
白蕩習俗,出嫁女回孃家過年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柳孝先不會允許,還有大哥三哥,都不會允許。
許釵腦子飛轉,手上也沒閒着,幫許青嵐塗好了藥,又幫她換好衣服,才小聲問:“媽,你打算怎麼離婚?”
許青嵐拉過女兒,認真端詳片刻,阿釵大了,應該能理解了吧?
她湊到許釵耳邊:“你爸不會同意離婚,我早就打聽過,只要能證明他有家庭暴力行爲,就可以起訴離婚。”
她沒說的是,起訴離婚還需要單位開介紹信,要經受領導一輪又一輪的談話,但這些都不要緊,她自認能扛過去。
許青嵐說是,又道:“我還要得到你的撫養權,我知道這些不夠,好在他之前踢你,徐遲看到了——”
“也不夠。”這個年代離婚沒那麼容易。
許青嵐猶豫了下,低低的說:“要是有出軌證據也可以起訴,我打算年後從這上頭着手。”其實她有辦法,就是對阿釵影響不好,很遲疑。
然而這與許釵的打算不謀而合,張蕾完全可以拿來利用。
母女正商量着,外頭傳來小孩子的哭鬧聲,聽聲音像樊錦。
許青嵐帶着許釵趕到東屋時,樊錦正被張蕾抱在懷裏安撫,伊立傑兩口子站在一旁,其他醫院同事倒是沒過來,估計留在西屋陪伊立新說話了。
因着張蕾手術的緣故,樊錦最近常住姥爺家,不知出於什麼心理,張蕾來伊家探望伊立新,把女兒也帶上了,樊錦剛來就被周娜拉去東屋一起玩耍,是以許青嵐母女之前不知道樊錦也來了。
許釵一眼就注意到了樊錦,只見她穿着任芳冰送給許釵的燙絨揹帶褲,小腿上淋溼了好大一片。
幾個孩子裏數伊鈞最大,他小時候得過小兒麻痹症,一腳長一腳短,沒和大家一起玩,從旁目睹了事情的經過。
伊鈞便條理分明的跟大家解釋了一通。
原來是大人們去了西屋,東屋幾個孩子把過年的衣服都拿了出來,因爲年紀相仿,便互相穿着玩。
樊錦很喜歡揹帶褲,周娜讓她穿穿看,因她穿上很好看,伊鈴也想穿,卻不想樊錦不肯脫,幾個孩子爭執起來,也不知怎的推倒了樊錦,撞倒了一旁茶壺,濺了樊錦一褲腿。
接下來,讓許青嵐驚訝的操作來了,向來霸道的伊立立竟劈頭蓋臉罵了周娜一通。
她不是伊家一霸嗎?她不是愛女如命嗎?
許釵倒是毫不意外,伊立立是人民醫院護士,記憶中就這幾年當上了婦產科護士長,張蕾那時任衛生局局長的父親,肯定沒少幫忙。
想到這裏,許釵真心覺得伊立新太過無恥,私生女這麼大了,張家看起來明顯比柳家有用,卻非要拖着許青嵐不放,說到底,不過是內有妻、外有妾的這種關係,滿足了他的某些心理需求。
另一邊,周娜沒想到會被罵,反應過來就大哭出聲。
她本打算把揹帶褲要來,讓樊錦穿也是爲了炫耀,哪想到樊錦穿上就不肯脫?
她跟伊鈴合力都沒把揹帶褲搶回來,結果她卻被罵了。
周娜這個委屈啊,李春喜心疼了,“立立你罵孩子幹啥?這事兒能怪娜娜?穿別人褲子不肯脫——”
“媽!”伊立立急忙打斷,“我跟蕾蕾啥關係?阿錦來咱家玩,娜娜沒招呼好還給氣哭了,就是娜娜不對!”
又說:“一條褲子罷了,阿錦稀罕就給她唄。”
看看,多麼的通情達理?
然而,褲子是你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