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力氣了。
這一會兒工夫,已經吃了兩根棒棒糖,三顆棉花糖。
前世她不反感甜食,可也沒太大興趣,現在卻覺得非常好喫,不只是糖果,她還想喫蛋糕、冰淇淋、糖葫蘆、山楂卷......
“怎麼不堆雪人了?”關行八難得主動開口。
“累。”許釵蹲在雪人旁邊,唉聲嘆氣,“一點力氣都沒有,心情也不好。”
她有些擔心許青嵐,就算有柳志龍和柳青峨在,還是會很難過的吧?
大概是同父異母的緣故,柳志開和柳志高對下面的弟妹不算友好。
前世因爲伊家條件不錯,柳家哥倆對許青嵐還算過得去,但也不難看出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後的自私嘴臉。
至於柳孝先,他固然疼愛兒女,然,五個手指頭伸出來尚且長短不一,哪個長哪個短,許釵心裏有數。
她再次嘆了口氣,現在的她太弱了......
關行八猶豫不決了,片刻,小小聲問:“你是不是很想知道......裏面的人在說什麼?”
他沒有參與小姑娘的家事,就是隨便問問罷了,不算什麼的。
許釵迅速擡頭,這個問題......不是吧......“你知道他們在說什麼?”
“嗯。”
他沒有參與小姑娘的家事,就是回答問題罷了,不算什麼的。
“......裝竊聽器了?”
“你怎麼知道竊聽器?”她好像才八歲吧?懂這麼多嗎?
在關行八看來,竊聽器很罕見,小姑娘不應該知道。
許釵臉色倏沉,“你偷聽我和我媽說話了?”
啊?!
這個指控就嚴重了。
關行八忙說我沒有,“剛剛纔打開,就是你姥爺問我是不是徐遲的朋友,我就順手打開了兜裏的竊聽器。”
難怪這傢伙出來前把大棉襖脫了搭在牀頭,她還以爲格鬥少年火力壯,原來是竊聽少年心眼多。
“你哪來的竊聽器?”許釵板個小臉,趁機套話。
關行八抿了抿脣,“我家有位長輩,以前是做情報工作的。”
情報工作......“特務啊?”
“什麼啊!”關行八糾正,“合法的,是正經工作!特務這詞兒不能亂用。”
也是,這個年代多少還有些敏感。
“那之前是怎麼裝到張蕾家的?”
“直接裝的。”
什麼叫直接裝?許釵讓他從頭到尾仔細說說。
關行八考慮片刻,覺得這事兒無關痛癢,他就從頭到尾仔細說了:“小九撬開了張蕾家倉房,小六偷走了自行車,小七喊了一嗓子,美哥把自行車搶回來了,張蕾就下樓看,美哥說腳脖子扭了問她要錢治腳,我在樓上趁機開鎖,進去裝了三個竊聽器,一個裝牀沿下邊,一個裝茶几下邊,還有一個裝飯桌下邊了。”
許釵:......
撬門壓鎖、碰瓷訛詐、聲東擊西、調虎離山......
所以剛纔又打開了......
許釵從兜裏掏出顆紅色包裝的棒棒糖,慢條斯理剝掉包裝紙,塞進嘴裏,品了品,才下結論:“下手挺狠啊。”
關行八:......
這是什麼語氣?是不是說錯話了?
許釵說沒事,“你別這副表情,伊立新都跟警察叔叔說了,是從樓梯上摔下來的,結案了。”
關行八:......
就知道言多必失,他竟然會大意......這到底是個什麼小姑娘啊?
許釵託着下巴,嘴上叼着棒棒糖,歪着頭又問:“我要是想知道我媽他們在說些什麼,你是不是就會說,得去你家才能聽到錄音?”
關行八有些氣弱,“接收設備是在我家——”
“說的也是。”她點着小腦袋,繼續問:“我要是問你爲什麼要做這些事,除了徐遲,你會告訴我別的答案嗎?”
“本來就——”
“我不爲難你了。”許釵說:“不管別的答案是什麼,都幫了我大忙,大恩不言謝,我就不謝了,至於報答,得等我搞清楚答案才能決定,有可能會賴賬。”
大冷天的,關行八額頭冒出了冷汗,這真的是八歲的小姑娘嗎?
換成別人,許釵不會表現的這樣直白,實在是關家人的詭異之處一點都不比她許釵少,尤其是徐遲聽到她夢時的反應太不合常理,再遮遮掩掩就沒意思了。
與其猜來猜去,不如主動出擊,如果真是要她報答,那很快就會面對真正的答案了,反之,她只是打了個擦邊球,最多當她是個怪異早熟的孩子,無關大局。
起碼有一點可以肯定,就是徐遲不會害她,這也是她敢主動出擊的根本原因。
“你......”關行八舔了舔嘴脣,硬着頭皮問:“你不會改主意了吧?”
許釵很坦然,說不會,“我估計我沒別的地兒去了,你要是不怕我賴賬,我很願意去你家,還能聽聽裏頭到底說了什麼。”
伊立傑現在一定如同驚弓之鳥,伊立新也一定急的抓心撓肝,張家人更不用想,狗急跳牆都有可能。
而許青嵐他們談了這麼久都沒出來,說明事情不容樂觀,不然,有什麼話不能回孃家再說?
眼下的許青嵐是弱勢羣體,孃家又八成是靠不上了,留在招待所裏,只能坐等輪番轟炸,照舊去關家是目前最好的選擇。
所以她纔要把‘賴賬’的醜話說在前頭,人情就像滾雪球,越滾越大,萬一報答不了,她就當老賴。
關行八擺弄着手上的棒棒糖,剝開那層淺藍色的包裝紙,默默喫起了糖。
他很想說,你想知道‘真正的答案’,我們比你還想知道。
偷偷摸摸的套麻袋,拐彎抹角的幫你,遮遮掩掩的拐你回家......正是因爲我們都不知道,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