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去考慮關家的諸多古怪之處,許釵都要愛上這裏了。
寧靜祥和的十方山腳下,一處大院子,母親小舅都在身邊,還有隻可愛的小奶狗。
這裏隨時可以洗澡,衛生間和廚房的水管連着鍋爐房,洗手、洗碗、洗衣服都用溫水,許青嵐姐弟驚歎了無數次,只道樓房都沒有這般先進。
許青嵐勤快,柳志龍能幹,許釵過着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小日子,每天除了喫就是睡,是她好多年沒有過的安逸生活。
許青嵐很喜歡關行八,大年夜晚上發壓歲錢,除了給弟弟和女兒發,也給了關行八一份。
當時的關行八拿着壓歲錢有些傻眼,許青嵐怕他不肯收,還準備勸勸他。
孩子嘛,長大一歲就該有壓歲錢。
卻不想,關行八直接把錢揣進褲兜裏,依舊不愛說話,只是越發愛來幹活了。
這樣的日子過到大年初三,柳志龍估摸着大哥和三哥都各回各家了,他便想回家去看看,還得去幾個鐵哥們家拜個年,主要是打探下伊家和張家的情況,他總怕離婚一事還有後續。
許青嵐也坐不住了,她有個關係很好的同事住在梳子江畔,早先聽那同事說,她家附近有對獨居老夫婦,老夫婦年紀大了,兒女不在身邊,想把自家廂房租出去。
許青嵐覺得那邊離縣城遠,房租應該不貴,距離十方山也算近,過來喂狗挺方便。
她是個行動派,喫過早飯就提上兩包點心,跟柳志龍一起出門了。
對於許青嵐的打算,許釵很認同,關家再好也是寄人籬下,不如自己租房子自在。
當然,最自在的就是擁有自己的房子,可惜她現在沒錢,就算有錢也得先拿錢去生錢,而不是買房置地。
印象中就是這兩年,利民飯店效益越來越差,漸漸被個人開辦的飯店所取代。
許青嵐不算精明,但她爲人誠信,勤快能幹,還有一腔難得的孤勇。
後來利民飯店黃了,許青嵐眼看就要失業,她便索性跟人合夥承包了利民飯店,沒兩年竟開去了臨都市,算是早期下海經商的猛人了。
許釵學的是金融,擅長的是證券與期貨,不熟悉餐飲業,然而八十年代末期,國內證券業尚未起步,連影子都沒的,她只能推着母親去賺人生第一桶金。
這並不是壞事,反而是件天大的好事。
前世她曾多次遺憾生不逢時,錯過證券業起步的最好時機,這次就不同了,推着母親打下幾年堅實的基礎,然後抓住機遇一飛沖天,興許還真能變成第二個許耀東。
前世許耀東起步早,再加上神祕的背景和雄厚的實力,始終站在行業最頂端,即便前世許釵最高光時,也僅僅是被稱作‘小許耀東’而已。
聽了柳家幾人在招待所的錄音,她當即決定要摘掉‘小’這個帽子,她是沒有強大的背景,但她有逆天的記憶與不遜於許耀東的實力,未來可期。
她到底也沒琢磨出來,許耀東與柳家究竟有什麼恩怨,只聽明白與二舅柳志勇有關,貌似還不是小事,
許釵越想越來勁,腦袋似乎都沒那麼暈了,她還拿過書桌上的紙筆勾勾畫畫,全是別人看不懂的k線圖,當然,她只是爲了增強記憶,畫完就丟竈坑裏燒了。
畫了幾張圖,吃了三四顆棉花糖,院子外傳來敲門聲。
這麼快就回來了嗎?
許釵有些意外,套上棉鞋去院子裏聽動靜,一下就聽出了柳志龍的聲音,她也沒多想,直接開了院門。
門一開,來的人還不少。
柳孝先和柳青峨都來了,柳志高還是帶着老婆孩子一起來的,柳老大一家倒是沒來。
想到柳家哥倆說過的刻薄話,許釵神色清冷,淡淡打了個招呼,把人讓進客廳。
柳孝先很憔悴,他昨晚才知道兒女沒在招待所過年,急的四處打探也沒找到人,好在柳志龍早晨回了家,他便跟過來找人了。
原想着一定是青嵐捨不得花錢,住在山腳下的小破茅草屋裏,都想着要回頭勸勸老大了,沒想到青嵐落腳之處竟如此豪華,連組合沙發都有。
柳家人都沒想到平房會弄這麼講究,一時間都看傻了眼。
許釵倒了幾杯水,放在茶几上,說我媽還沒回來,你們等等吧,我低血糖,先去躺着了。
柳青峨臉色微變,站起身,伸手摸上許釵的額,“還沒好利索?”
許釵說還有點虛,“小姨你陪我進去說話吧?”
柳莎莎忙道:“阿釵,我也陪你一起。”
許釵對柳志高兩口子都沒好感,但不反感他們的獨女柳莎莎,這姑娘總是比周娜和伊家那幾個孩子強。
三人一起去了裏屋,柳青峨看花了眼,說她知道徐遲有個老師,但沒想到條件這麼好,看這燈管,上頭還有花呢。
柳莎莎也嘖嘖稱奇,說她在燕京見過這種燈,叫吊燈,她那住在燕京的外祖父家也裝了吊燈,但沒花紋,也沒這個好看。
許釵沒接話,從寫字檯下拉出一隻大箱子,裏頭都是六七八九之前送去伊家的糖果,她拿給柳青峨和柳莎莎喫。
柳青峨哪捨得喫許釵的零食?只說自己不愛喫,讓兩個孩子喫。
又是這個藉口。
許釵莞爾,說小姨你就可勁兒喫吧,“倉房裏還有可多了,別吃出高血糖就行。”
柳青峨翻了個白眼,“自來都是低血糖,有幾個高血糖的?”
許釵笑笑沒反駁,心想等以後條件好了,你就知道有多少糖尿病患者了。
她剝開棒棒糖,硬塞進柳青峨嘴裏,問好喫不?
“好喫!”柳青峨眼睛一亮,稀奇的拿出棒棒糖仔細打量,“這是啥糖?”
到底是柳莎莎見多識廣,她說:“棒棒糖,我在燕京喫過,但沒這個杆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