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比起過了年才十八歲的徐遲,更該自責的是柳孝先。
兩個女兒都所嫁非人,也都有更好的選擇,柳孝先他到底在做什麼?
這個年代搞對象,很多都是經人介紹,女兒尚且青澀稚嫩着,不會看人不奇怪。
那長輩呢?仔細調查一番,給女兒好好把關,這很難嗎?這不是應當應分的嗎?
一味的寵溺孩子,由着孩子自由生長,自以爲疼愛孩子,結果呢?
兄妹之間矛盾不斷,有的小肚雞腸,有的自私自利,有的魯莽衝動,有的遺憾終生......
不僅如此,問題曝出後,柳孝先不去及時止損,對於長期積累下的矛盾,他或是強壓,或是迴避。總之,作爲柳家的大家長,柳孝先相當失敗。
就這點上來說,柳孝先甚至不如伊長興。
伊長興起碼有自知之明,他不胡亂出手,一切交給能拿主意的人做決定。
伊長興也不會左搖右擺,小事聽老婆,大事聽長子,若是意見不統一,他就以長子意見爲準。
反觀柳孝先,又想面面俱到滿足所有人需求,又沒能力做到,只得夾在兒女中間左右爲難,偏偏還要亂出昏招,動不動就暈倒,結果沒一個人滿意。
許釵不否認柳孝先是疼愛兒女的,但這樣的疼愛,無法讓人欣賞。
與此同時,不被欣賞的柳孝先很痛苦,三更半夜了還沒找到阿釵,兩個女兒都變成了瘋子,在夜深人靜的街頭遊蕩,好在有柳志龍和徐遲等鄰居們一起,不然他瘸着腿也得跟出去找人了。
柳志高開始坐立不安了,跑了兩趟派出所都沒有消息。
他想,如果許釵再也回不來了,丁汝梅要落一輩子埋怨了。
柳老大也不再冷嘲熱諷,但依舊無動於衷。
他暗道,這就是許青嵐太能作的後果,不鬧騰着離婚能住小破廂房嗎?地方又偏又遠,孩子丟了都沒人看見。
他又想,許釵不愧姓許,同樣是個克柳家的喪門星,害得自家老爹傷了腳,也連累自己和崔娟暫時不能回上方林場了。
畢竟柳青峨就快變成了精神病,飯都沒人做了,他總不能讓瘸腿爹和欣欣餓肚子吧?
丁汝梅則是帶着柳欣欣回了自己家,她很會說話,走前說志高留在這幫忙,她是個沒用的,就幫忙帶孩子吧,這邊人心惶惶,耽誤孩子休息,帶欣欣和莎莎一起睡,明天還能結伴讀書學習。
這讓崔娟很是感激,妯娌倆似乎更親近了。
另一邊,伊立新被張蕾搖晃醒了,這才知道許釵不見了。
他這幾天拄着柺杖東奔西走,實在是太累了,睡的死沉死沉的,竟不知許釵什麼時候走的,更不知是怎麼走的。
按照張老四交代,張蕾說許釵八成是醒了,自己走的。
這樣的說法看似合情合理,實則根本經不起推敲,伊立新自然不信,他開始急了。
許釵是個九歲的孩子,此前打了安定一直在睡,醒來看到陌生的地方,一定是茫然害怕的,第一反應應該是喊起身旁熟睡的父親,而不是一個人走。
伊立新依舊不信,反而越發焦急,他說:“半夜三更的外邊一片黑,東河溝連路燈都沒有,許釵敢一個人走嗎?不可能。”
張蕾心頭一跳,麪皮有些發緊,會不會懷疑上她?
好在伊立新只顧着急,沒注意到張蕾的反常,他說:“能神不知鬼不覺進來裝竊聽器,就能神不知鬼不覺帶走許釵,我懷疑是同一個人。”
張蕾頓時鬆了口氣,“有道理!太有道理了!還是你考慮的周到。”
“周到個屁!”伊立新急怒交加,“我跟大哥等了這麼久,就是爲了揪出幕後黑手,關鍵時刻竟然睡着了......”
他迅速下了決定,“不行!得趕緊通知我大哥。”
聽了這話,張蕾又開始擔憂了,伊立傑太精明,每次看她的眼神都讓她坐立難安,會不會懷疑上她?
伊立新心急如焚,當下披上棉襖,拄着柺杖就要去縣醫院,那邊有值班電話,可以打給大哥。
張蕾不放心,扶着他說一起去。
二人剛走出不遠,迎面看到了正四處尋人的徐遲和柳青峨。
伊立新瞬間變了臉色,本能的拉着張蕾拐進一旁的衚衕裏。
披頭散髮的柳青峨神情淒厲,眼睛腫的核桃似的,手上舉着手電筒,嘴裏嘟嘟囔囔,時不時大喊許釵名字,走路也磕磕絆絆,要不是徐遲護着估計早摔倒了,看起來確實像個精神病。
伊立新駭然,第一個念頭是許釵竟然沒回家,糟了!
他也顧不上去醫院了,低聲吩咐張蕾,趕緊出去打聽,問問許釵到底回沒回柳家,他自己則是悄悄回了樊家。
伊立新是真怕了,如果許釵回了柳家還好,否則的話,只有兩種可能。
第一,被幕後黑手帶走了,出於某種不可告人的目的,幕後黑手不願意把許釵還給許青嵐。
第二,就像張蕾說的,許釵自己偷偷跑了,結果卻迷路了,甚至可能出事了。
這兩種可能,無論哪一種都等於是他伊立新弄丟了許釵,對他太不利了。
爲今之計只能是死不承認,無論許釵去了哪裏,都不能承認是他把人帶走的。
不到半小時,張蕾就回來了,說柳家不少鄰居都在幫忙找人,打聽了下依舊沒找到。
她沒說的是,她還看到許青嵐跟柳志龍正往梳子江那邊找人,許青嵐精神狀況比柳青峨還差,柳青峨看起來像個精神病,許青嵐根本就像個女鬼了。
伊立新聽了,愣愣的沒說話,只抓緊了張蕾的手,好半晌,才道:“蕾蕾,之前我心情不好,是我做得不對,你別往心裏去,這次你務必得幫我了,無論誰問起,千萬不能說許釵在咱家待過。”
咱家......
張蕾一陣恍惚,這還是伊立新第一次說這裏是‘咱家’啊。